“昔黄帝始创奇门，四千三百二十局法。乃岁按八卦分八节，节有三气，岁大率二十四气也夫遁甲之法。”

“叮叮咚咚”，石洞外的瀑布忽然恢复了流动。尊将面色陡变：“有人闯进来了！”

风照原忍住笑道：“他说的是中国的文言文，现在早就没人这么说了。”

这是风柯野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米日巴拉口中传出。

清鹤盘膝而坐，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今日我即将坐化，蓬莱道门数千年的绝艺，当然不能因我而止。”

风照原点点头，师暮夏美目中露出羞愧的神色，偏过了头，默默地凝视着草地上的一朵雏菊。

尊将剑眉一扬：“蓬莱岛的人来我们昆仑做什么？”

风照原看得目眩神迷，无道的道术自然不必多说，整个空间被他自如操控，虽然无道只是负手而立，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但一道道闪电会自动从空气中钻出来，化作狂舞的银蛇。

尊将肃声道，向远处的一座山峰走去。

风照原心中一热，没想到无道这样狂放不羁，毫无世俗的观念，风照原顿时对他生出景仰之心。尊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师父道号无道，你想想就明白了。”

雄奇的昆仑山上，银装素裹，高耸的山峰直插云霄。

无道轻叹一声，手指再扣眉心。五条巨龙矫夭腾挪，化作五色光芒钻回他的眉心，四周咆哮的雷电慢慢消失，陷入了一片沉静。

山势陡峭，越往上走，气候越是寒冷，空气十分稀薄。风照原和札札跟着尊将，慢慢走上了山顶。

风照原心情沉重：“他可能会返回香港，风柯野的身份是香港黑社会的老大，如果米日巴拉把这个身份继续下去，后果十分可怕。”

“师兄！”

风照原神情一振，急速画出挪移阵图，妖火五芒星一闪过后，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日巴拉闷哼一声，鹰爪渗血，显然也受了点伤。它重新幻做人形，双翅振动，停在半空，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狐妖，没想到你自动送上门来。前世的深仇，今生我要你加倍偿还。”

“不动明王印。”

风照原道：“尊将，你让我们到这里来，难道和米日巴拉有关？”

清鹤的吟诵声穿过雷电，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而他的身影倏地消失，倏地出现，如同一个虚无飘渺的幻象。

“无道师弟，清鹤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尊将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瀑布忽然向上掀起，变得完全静止，悬在半空，露出深藏在后面的一个石洞。

师暮夏清朗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

千年白狐利爪一掀，银白色的光芒洪水般击向米日巴拉，后者厉叫一声，双翅舞动，盘旋在空中，金黄色的羽毛纷纷钻出肌肤，幻化成一只人头鹰身的怪物。

而空中还传来他的诵吟声：“奇门原始，其一曰都天九卦，其二曰人地三元，其三曰行军三奇，其四曰造宅三白，其五曰遁形太白之书……”

清鹤低叹一声：“百年前，师弟你反出蓬莱，另立门户。师尊当时嘱咐，等你大道有成，命我与你一战，试看终究是我华夏传统的道术强，还是师弟你融会西方秘术的道术更为玄奥。”

一幅道门的太极图缓缓从沙中隐现，尊将双指轻点，象征阴阳的红黑色变成了两条小鱼，灵活游动。小鱼游过的地方，出现了巍峨的青山，潺潺流动的碧水，红艳艳的云霞飘荡在四周，伸手可捉，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仿佛就筑造在缥缈的云霞上。

显然，石化后的无道，已经臻至秘能道的境界。

尊将低叹道：“师父原本就是出自蓬莱岛，因为他主张博采众长，融会西方的秘术，所以被看作离经叛道，最后只好负恨离开师门，在昆仑山隐居静修。”

千年白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

山前有一道瀑布，晶莹剔透，宛若水晶的珠帘，水珠溅在周围的山石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奏鸣声。

无道目光一斜，截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为了百年前的约定而来的吧？”

死亡近在眼前。

札札看得瞠目结舌，推了推风照原：“这个老道士倒像个传教士，罗嗦得要命。”

尊将低声道，慢慢地跪在石像前。

“师暮夏！”

站在昆仑山口，札札好奇地四处张望：“尊将，难道这里就是你学习秘术的地方吗？”

无道目光一闪，发出一声豪迈的长啸：“不破不立！道穷则变！清鹤，我就见识一下你的正统道法！”

跟着尊将走入乱石堆中，四周的景象突然一变，蓝天、白云、雪山都不见了，脚下变成了细细的黄沙，他们仿佛陷身在一片沙海中。

老道士睁开眼睛，仿佛厚厚的云层突然被光线撕破，镜子前的尊将只觉得一道目光深如古井，直射过来，仿佛穿透石门，看见了自己。

想到这里，风照原又回忆起那个西方诗人的诗句：“将永恒纳进一个时辰。”

师暮夏浑身一震：“你，你是？”

米日巴拉浑身一震，如被雷击，突然双手抱头，发出怪叫声。

金光大盛，妖火之莲朵朵盛开，空中不断激射出缤纷的光焰。这是双方力量的直接对抗，全无花巧，任何的秘术此刻都应用不上。

风照原眼睛一亮，尊将长叹了一口气，向山顶爬去：“多少年了，自从师父石化之后，我就没有再回过昆仑山。”

千年白狐猛地一惊，风照原茫然道：“我也不太清楚，也许人类修习妖术，就会炼出莲花状的妖火吧。”

无道默然良久，道：“我也同样胜不了你。清鹤，为什么要把奇门遁甲的秘诀告诉我？”

“我是风柯野，不是什么见鬼的米日巴拉！”

“我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无道两道长眉无风自动，突然伸脚，跨出一步。

一击之下，它居然被重新打回了风照原的体内。

尊将冷笑一声，手指扣住眉心，淡淡的水雾立刻弥漫了整座石洞，一座巨石轰然从头顶落下，封住了洞口。巨石笼罩在水雾中，水雾越来越浓，巨石像水一般地晃动起来，渐渐地，变得透明清澈，犹如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外面的景象。

“师父，这里一个人也见不到，难道无道师叔真的已经仙去了？”

激斗中，无道忽然一手指天，一手扣向自己的眉心。

无道爆发出一阵狂笑声：“什么妖怪神仙，全是狗屁！他既然是我徒儿带来的朋友，便是同道中人。”

这条路，是那么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