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一大早,京城的百姓纷纷放下手里的话,跑到大街上观看出征大军回城。一时间,街上被挤得水泄不通,叫骂声不绝于耳。后来上面派出京城的守军前来维持秩序,好不容易弄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至于两边快挤成豆干的百姓,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相比之下,王公贵族们不必忍受这样的拥挤,他们提前包下了街道两边的酒楼、客栈等地,坐在二楼,就能将街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士兵们刚维持好秩序,不知谁喊了一句:“来了,来了!”百姓们纷纷伸长脖子,向城门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十几个士兵开路,他们的身后,是两匹高头大马。骑着棕色马的是年羹尧,他比以前显得还要壮,只是脸看着以前沧桑许多。
他旁边骑着黑马的是安陵容,人们的视线主要集中在她身上。安陵容同样壮实了不少,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眼角眉梢增添了许多英气。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一把开山斧,神采奕奕,不停地冲着街道两边的百姓挥着手,比起旁边饱经风霜的年羹尧,她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
一群年轻女子挤了上来,将原来前排的人挤到一边。这群女子丝毫不顾忌印象,对着安陵容疯狂地尖叫道:“勇亲王,看我,看我!”“勇亲王,我崇拜你!我心悦你很久了!”“勇亲王看我了!啊啊啊!”“勇亲王,我给你写了一首诗,你一定要看!”
她们边说着,边对安陵容扔着香包、手帕之类的东西。安陵容的亲兵不耐烦地将她们往后推,这样的场景,她们一路上见到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止她们这一群人,前面还有好几拨同样的人在等着安陵容,甚至有两拨人为抢占最好的地方打起架来,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这么挤了,她们周围的人还能空出一块空地供她们打架。维持秩序的士兵想进去把她们都抓走,无奈进不去,只能干瞪眼。
“奶奶的,要不是我在小日本水土不服,连拉带吐,搞成现在这副鬼样子,要不然老子比你更受欢迎。”年羹尧酸溜溜地说,同时也在感叹,现在的女子都允许出门了,想他以前凯旋归来时,满大街迎接他的都是男的,或者上了年岁的大娘,像这么多的年轻女子,想都不敢想。
安陵容歪嘴一笑:“知足吧,要不是有温家兄弟在,你的小命就交代在日本了。不是战死的,是拉死的,说出去多损害你的英名。”
年羹尧不吭声了,温六初和温七初因为比较年轻,跟着他们的队伍当了军医,多亏了有他们,年羹尧才不至于拉肚子拉死在日本。而他们又和安陵容关系好,万一安陵容示意他们将他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昏天黑地的事说出去,真是有损他的一世英名。
前面又有一群女子拼命往前挤,想离安陵容更近一些。被她们挤到一边的人不禁抱怨道:“勇亲王是女子,你们也是女子,你们至于这么激动吗?万一你们有了婆家,让婆家看到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关你什么事,我们的婆家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多嘴?”为首的一个女子颇为泼辣,看对方是个文弱的书生,便反击道:“况且我的婆婆和小姑子都来了,她们也想跟着我们看,你有什么话说?”
她身后的姐妹们也都附和着,书生见对方气势十足,自己的气焰便矮了几分,但心中又不服,只能嘀咕着:“勇亲王是女子,你们也是女子,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去看你婆婆。”
他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冷笑道:“谁也没规定说女的不能看女的,怎么就你们能看得,我们就看不得?你看勇亲王长得多好看,还那么勇猛,人家能上马,能打仗,你能干什么?看你这样,人家能打十个……不,一百个你。像我这样的老婆子就愿意看这孔武有力的,比你这手不能提的小白脸强多了。”
“我也爱看,我也爱看。”老婆子旁边的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子急忙说道:“你看勇亲王那胳膊上的肌肉,多结实。我家男人年轻时做苦力,也都是腱子肉,我也爱看。现在他上了年纪,肚子也大了,满脸的横肉,头也秃了,油腻腻的,哪像勇亲王这么的清爽又结实。”
老婆子赞同地点点头,两人找到了共同语言,很快就聊到一起。刚才和书生吵架的女子见找到两个同好,便邀请她们加入,一群人熟络起来,一起聊着安陵容的种种好处。
书生见她们这样,不敢说话。他旁边一个颇有文雅气质的老人摇着头,叹了口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是在以前,别说女的上战场,就连这样上街都不行。自从朝廷准许女子进学堂读书,又建了工厂让她们工作,这些女子便娇纵起来,抛头露面不说,在家里也跟男人大呼小叫起来。说什么:‘我赚了钱,想走随时就能走,不必受你们摆布了。’更有甚者,家里的孩子也不要了,就要跟丈夫和离。男子为天,女子为地,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今乱为王了,牝鸡司晨,这是大乱的征兆啊!”
他只顾激动地说着,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们安静得诡异,连书生都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不肯站在他旁边。老头依旧口沫横飞地说着,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身后的两人虽没穿着官服,但看那气质,不是当官的,也是衙门出来的。看到他们,老头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其中一个满脸笑容的人说道:“老人家,您是对我们大清不满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旁边的那个人则冷着脸:“有什么好废话的,他说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大乱的征兆,谁不知道现在朝廷是熹皇贵妃说得算?他说这话,就是瞧不起熹皇贵妃之意,就是瞧不起后宫的主子们。把他抓到顺天府,让他好好吃几板子。”
老头害怕起来,哀求着两人放他一马,两人不由分说,将他拷了就走。老婆子小声说道:“他这是不知外面的事,只顾读书了?现在上面都不许拿女子说事了,他这么说,不抓他抓谁。”
这些事安陵容一概不知,她跟着年羹尧,一起向紫禁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