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这么伤心？”

程念抬头，支起上半身，笑歪的嘴都没回来问“谁伤心了？”

“啊？”钟明毓傻眼，不知所措问“你，你在笑？”

“是啊”程念说“那不然呢？”

“啊，哦”钟明毓尴尬，收回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转移话题道“你捐款求什么了？”

“我啊”程念扭头，看着菩萨的脸，双手合十虔诚无比道“我求菩萨，不要放过这世上任何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啊？”钟明毓觉得自己今天受的惊讶够多了，自古以来捐款拜佛，不都是求自身福禄吗？程念怎么还求菩萨惩治恶人，难道她有个终极梦想，是世界和平？

“小毓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发现自己能看见鬼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掩藏”

程念跪在蒲团上，看着菩萨，眼里发直，道“我看见什么，就会告诉别人什么，所以我身边的人一直觉得我是个撒谎精，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钟明毓面露不忍，在普通人眼里，拥有阴阳眼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厉害，只会让人惧怕或者厌恶她。

这是无法避免的。

程念继续说“我的那位养父，他就觉得我很不诚实，但是在他眼里，不诚实并不需要被惩罚，只有违背，或者坏了他的事情，才会需要被惩罚。”

“对于我是否诚实，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我能不能为他所用。”

“你很伤心”钟明毓低声说“是吗？”

“是”程念回答“但我的伤心，并不是因为他拿我当个物件，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明明相信世界上有这些鬼东西，却不承认我能看见这些鬼东西。”

“我不懂”钟明毓疑惑“这有什么区别呢？”

程念摇头，说“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们他能看见鬼，他们都会相信，就算是再小的小孩都可以，但是这个人唯独不能是我，你明白吗”

“唯独我，我不可以拥有不一样的，让他们觉得恐惧的能力”

为什么呢？

因为那时候，程念还是他们的小孩。

所以她天生就该是他们的附庸，他们天生就该是她的君主。

君主的恐惧可以来自世间的任何一人，但绝不可以来自附庸。

钟明毓懂了，她觉得更难受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旋涡喃喃道“看来不是所有的家人，都可以称之为家人”

“程念”她喊了一声，说“祝贺你，从现在开始，你彻底跳出了这个怪圈，再也不会难过了”

程念仰头望着菩萨的面孔，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大笑的原因。

因为即使程啸天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她都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觉得难过，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知所措。

这些东西一直以来，都像是灵魂深处的绳索，紧紧的绑着她，不得解脱。

但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捆绑着自己的绳索解开了。

她的心中，再也不期待能从程啸天或者袁湘身上获得赞扬，认同，勉励。

也不再恐惧从他们嘴里听见批评，斥责亦或贬低。

第二天，程念还是和钟明毓一起去给袁湘继续治疗。

这一次程啸天也在，尤小贝不在，也不知道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第二次的治疗过程比第一次还要顺利，袁湘的痛苦也少了很多，结束后她还没有晕倒，只是浑身都是虚汗。

连着两次，她脸上的瘤已经退了下去，只剩下脖子和肩膀上还有一些，喜的袁湘直说要好好感谢她们。

程啸天全程都在旁边坐着，每次想要借机和钟明毓说两句，也被无视掉了。

这个样到了最后，程啸天终于有些着急了，在她们要走的时候喊住了程念，说是要和她聊聊，问问最近过的怎么样。

程念直接把他当空气，拉着钟明毓走了。

于是第三次治疗的时候，程啸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