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兜头一蒙，管外面锣鼓喧天还是声色犬马，睡便是了。

但站在他身后围了半圆的那几人看得见的是，话出口，他攥着女孩儿手腕的五指也蓦地松了。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拿起酒瓶将瓶里剩的全倒进自己杯里。

娇娇怯怯，松松软软，也不知道如何能用三个字，就勾得在场人想脑补一出旧情往事。

只薄薄的窗帘不敬业地半掩着，还余点月色的清辉进房内。

眼尾细长的桃花眼半垂半阖，没精打采，卷起袖子露着的手臂搭在桌沿，在灯下耀着那薄而漂亮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骨节分明的指背上。

“好。合作愉快。”

所幸后面还站着位女士，嫌弃地看了几个同事一眼，上前走到寒时身旁，给两人介绍。

丁玖玖忍了忍，没说脏话。

场中气氛正微妙而尴尬，侧边追上来个声音。

“寒先生，这是我们专程为您找的导游。您代徐总视察，无论学校还是山区建设，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参观的景儿，您都可以直接找她。”

她揉着手腕，低头不去和那人的目光再对上。

“我理解……我这就去。”

在被对方那一套客套话重新念叨回周公那儿之前，丁玖玖叫了停，问了地点，她摸黑套上了衣服外套，出了休息室的门。

丁玖玖也是被手腕处的疼劲儿拉回意识，她错开目光，皱眉想往后退，“寒先生，请你放开我。”

屋里已经黑透。

“寒先生说好，我停。停过之后，恩怨两清。”

那娇小的影儿被洇下去，凉得刻骨的情绪覆上来，一双瞳子像浸进冰潭里。

“砰——！”

丁玖玖在那双眼里只看得见自己冰冰凉一道身影，发虚，透着冷意。

那人喝得满面通红，挽起还带一身夜色凉意的丁玖玖进到房中，拉向主客位置，口里不忘招呼，“今天你可刚碰面就冲撞了寒先生，还好寒先生雅量，没有跟我们计较——来，小丁啊，给寒先生敬杯酒，赔个不是，这页我们就翻过去了啊。”

她伸手遮了眼。

声音的主人和声音很像。

不等丁玖玖表态，手里已经被人塞了一只杯子。

两人目光相交。

是醉了还是没醉，丁玖玖也分辨不出。

直到被枕边的手机一通连环夺命call，从周公那盘黑白棋前硬生生薅了回来。

丁玖玖气得想笑。

还带着火烫的余温，灼得丁玖玖耳膜都疼。

于是这片分教区的负责人就成了丁玖玖。那休息室和会议室，也成为她休息办公以及跟队里三个小组长开会的地方。

“哎呦，小丁老师，你可算来了！”

而食指中指下，还扣着高脚杯的杯底，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

偏丁玖玖似乎毫无所察，只低眉顺眼，一副恬然安静，“寒先生如果不怪，那我先回学校了。”

“……”

不等身后那些吓醒了酒的人拦，女孩儿仰头喝空。

他咬着旁人听不懂的重音，似笑非笑，目光冷望向女孩儿。

这一趟所谓“工作”，换个读法就念“陪酒”了。

搭在桌沿的指节不为人察地轻抽了下。

满目佳肴，没动。

声音哑得像是刚连轴转开完了十场演唱会。

——

“……”

到地方一看。

临踏进校门的前一秒，她听见身后有个松懒的嗓音带笑，震得阳光都在脚边抖。

丁玖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四合楼内走。

转手往地上一掼。

只剩这一缕魂儿，不甘心地飘上来。

她只得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涩声张口，“这杯我敬寒先生。之前的事情……抱歉。”

这一年总负责人还是卢平浩，只不过没了前年那种特殊状况，卢平浩多数时间都是在镇里统筹。

倚在椅子里假寐的寒时，眼皮却重重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