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正坐在那矮墙上面，面朝楼外，两条长腿也耷拉在墙边上，脚底下就是黑不见底的空旷院子。

放任自己任性地哭了半晚上，一颗心早就在眼泪水里泡得麻木。所以即便此刻看着仿佛还站着那人虚影儿的教室，她也没什么感觉。

女孩儿的指甲紧紧地扣进掌心里。

“老师再见……”

她终于反应过来，讪讪地说：“啊，我还以为你是一时想不开……”

丁玖玖怔了怔。

疑惑了一会儿之后，就有孩子忍不住又问：“那老师，那个人真的再也回不去桃花源了吗？”

……

——

不再像往常，由助教老师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玩耍；这一次，先离开的是每个班级上完自己最后一节课的支教老师。

一点也不疼了。

说着，女孩儿抬起视线，眼含泪花地看着男生——

说完，男生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走。

“所以呢，你要按照他教你的做么？”

于是她只点了点头，嘴角软软地勾起来，“好。你们想听关于什么的，老师讲给你们听。”

而一如预料，当爷爷的那些刀尖全部指着女孩儿和她背后的家庭时，他根本连自私地无视、或者求女孩儿和自己一起走下去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乔湾：“……”

“寒副组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才多大的事情不就吵个架嘛你说说哪值当跳楼的啊……”

“对不起。但就这样吧。寒时。”

背对着她的那道修长身影并没有回声，耳边依旧只有阒然的夜色和风声。

嚎了半天，乔湾都没感觉到丁点反作用力。

看清在今晚有些暗淡的月色下的那张清俊侧脸，乔湾这才猛地松了那口气。

“我的小寒总喂，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吓死我吗？？——而且你这坐姿也太可怕了点，虽然这儿只是二楼，但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啊！”

从那话声里，乔湾愣是在盛暑的季节里感受到了错位的严冬的温度。

“再见，孩子们。”

但丁玖玖只能攥紧了手，苦笑着垂下眼：“就算我很努力地试图不去想，那些话还是会一遍一遍地绕在我的耳朵里……我快被它们逼疯了，寒时。……不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该怎么做？”

泪水满面的女孩儿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恍惚地回过神。

寒时对于自己的爷爷再了解不过，所以对于徐婉晴和父亲知晓丁玖玖的存在，他并不在意；唯独对于寒家那边，他一度费尽心思地隐瞒。

她和其他人都见惯了寒时平素玩世不恭的作态，此时能让寒时都这样的反应……那这次吵架一定不是一般的程度了。

女孩儿垂着眼，很轻地笑了笑。

“他去你家了。”

对方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望着被四合楼隔成方块的夜空。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自私又很胆小吧？……是，我或许就是这样的，寒时。我不敢拿我的全部还有我的母亲的余生去赌，我想照顾好她，我想她不要再活得那么辛苦，我想她能笑得越来越多……我们已经经历了太久的hard模式了，我不想也不能因为你，让她也进到hell模式里。”

但却不疼。

不等她开口，却听面前的男生语气微促——

门扇紧闭，窗户里也一片黑暗。

刺目的阳光地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孩子们听得惊叹，其中有一个忍不住站起来，满脸好奇地问：“玖玖老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书里说的桃花源吗？”

“我也很想这样啊……可是怎么办，寒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准确得让我无法反驳。”

乔湾死死拽住了寒时垂在矮墙上的胳膊，用最低的声音嘶喊——

浓郁的夜色里，男生轻笑了声。

下课铃打响时，丁玖玖正顺着最后一个孩子问的“乌托邦”，讲完了《桃花源记》的故事。

“……”

那人沉默，未答。

强咬牙也撑着的微笑终于再撑不住，丁玖玖身体里的那股子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蓦地抽掉了。

乔湾心里咯噔了下。

那声线里透着夜色浸没的凉意，还有更深的沙哑疲倦。

直到不知从哪一个孩子那里，所有人的想法汇聚——

只有今天。

寒时垂下眼。

孩子们的声音拖得清脆而明畅。

乔湾硬着头皮说：“是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吗？玖玖这人心软，我最清楚了……你明天找她好好说说，说不定就什么事情也没了呢……”

稍一停顿，那人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