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下碗面。”
她谭如意何德何能,能让他费心至此。
沈自酌闻言,不由蹙了蹙眉。
谭如意总算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自酌脚步渐渐放缓,手指却又多用了几分力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在流水中,也仿佛变得远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也不问是不是找对了人,冒冒失失就撞上来。进屋以后,你一边哆嗦一边跟我爷爷解释,那时我在想,要是我爷爷拒绝了,不知道你会怎么办?后来你来送年货,一个小姑娘,拖着一个大编织袋,从一楼上来,也不喊人帮忙。再后来,就是我爸跟我来找你的时候。”
中午的剩菜剩饭热过一道,还摆在餐桌上,不过分毫未动,谭如意忙问:“爷爷,你吃过了吗?”
谭爷爷只是叹气。
沈自酌看她一眼,便拉着她仍旧朝桥上去了。来往车少,两人靠边走着。远处群山寂静,映着山腰处的几星灯火,在夜空下显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沈自酌同谭爷爷分析道:“谭叔叔扣了户口本,无非是想要钱……”
谭如意伸手指了指某处,“那是我读高中的地方。”
沈自酌笑起来,手掌按着她柔软的头发,“你爸爸的事,我来处理,你别担心。万一他始终不肯给你,能帮你把户口转出来的关系,我还是能找到的。”
谭如意顺从地点了点头。
谭如意点头,“在外头吃过了。”
“爷爷,你别这么说,”谭如意急忙安抚,“我爸这样,跟您没关系……”
“听我说完。”沈自酌继续往前走,他穿着皮鞋,踩到碎石之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过去的二十八年,我过的日子十分寡淡。除了父母离婚,也同样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想要的一切,只要我愿意,都能通过努力达成,不论是读崇城最好的高中,还是读我最喜欢的专业,或者申请国外的学校。就像惯性运动,一定要出现一个外力,才能将这种状态打破。”
沈自酌沉吟。
谭如意不由打趣道,“沈先生,你要是手里再拿一把蒲扇,就可以跟楼下的大爷们凑堆下象棋了。”
“平日打架滋事也没见他这么机灵过,这回竟然知道提前把户口本藏起来!嘿!”
沈自酌将她抱得更紧了,也不提户口簿的事,过了一会儿,将她手使劲一攥,只说:“陪我吃点东西。”
沈自酌毫不在意,越过地上晾晒着的干豆角,走到谭如意身边。两人靠着栏杆,朝河对岸看去。
谭爷爷忙说:“千万别给他。他一有钱就去赌,要是钱给他了,他把户口本交出来还好说,要是不交出来,这就是个无底洞,把家底投进去都满足不了他!”
沈自酌平时说话那样简洁,此刻却说了这样长长的一段话。
谭如意心里发堵,然而不想让沈自酌担心,只好又喝了半碗。
沈自酌见她吃不下,又起身去给她舀了碗米茶,搁在她手边,“多少吃一点。”
“我没胃口,小沈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咱们先坐着商量看看这事儿怎么办吧,”谭爷爷叹了口气,“真是造孽。”
坐了一会儿,谭如意招呼沈自酌去洗澡。她找出谭吉以前穿过的衣服,给沈自酌换洗。然后将沈自酌的衬衫和长裤洗干净了,晾到楼顶上。
谭如意心里动容,“沈先生……”
谭如意吃了两箸,没有胃口。拿塑料杯子倒了杯凉茶,咕噜咕噜灌下去。茶叶是十分便宜的三瓶罐,大约是陈得久了,喝着有几分怪味。
沈自酌拉着她到河边蹲下,浇着河水,将她沾了泪水的手掌仔仔细细洗干净了,“好了的话,我们就回去,爷爷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