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只有两行字:
方竞航没带着王尔德的书,然而这个故事,他跟阮恬读过三遍,都快要倒背如流了。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科室。
他笑了一下,“要不我委屈一下,咱俩一起过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忽然爆发出一声撕裂的痛哭——
“要不出去看看。”
沿路,病人护士纷纷侧目。
他肩膀剧烈抽动着,从臂间,传来一阵压抑的痛哭……
她现在全身浮肿,手背静脉上,一排细细的针孔。
许久,阮恬轻声一笑,“还是算啦,不说了,也不是凡事都一定要圆满的。”
方竞航把之前攒的假一并请了,等阮恬那边的后事处理完了之后,才回医院上班。
不让她做看尽了悲苦的快乐王子,他也不做蠢兮兮的燕子。
“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哦。”
方竞航将她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轻轻地攥在手中。
阮恬的父亲笑了笑,笑容里一阵说不出的萧索之感,“要是她身体健康,现在多半也已经是个钢琴家了……”
方竞航也没说话,一动不动。
如果有来生。
门打开了,阮恬父母踉踉跄跄地跑了进去,互相搀扶着,到了跟前,阮恬妈妈脚下一软,扑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凄厉嘶哑的哭声……
外面树影深深,浓荫蔽日,已有些深春初夏的光景。
方竞航看着稿纸上的那些涂鸦,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都行。”
“说吧,我还不了解你吗,多稀奇古怪的心愿,我也不觉得意外。”
“老丁,你他妈放开我!”
方竞航请他去值班室里小坐。
他只希望,这个小姑娘,没有负担地离开。
方竞航不理。
方竞航赶紧打断她,“胡说八道什么。”
“还好,感觉最近一直在睡,好一阵没跟方医生这样说话了。”
“因为我和快乐王子一样被困在这儿,可是快乐王子帮了那么多人的人……我的存在却没有一点价值。”阮恬戴着呼吸机,费力地解释。
就在昨天晚上,阮恬难得精神好了一些,对他说道,“方医生,你再给我讲一遍《快乐王子》故事吧。”
他当朋友的,顶多就能陪他大醉一场。
丁卓没吭声,过了半晌,只说,“你考虑一下吧,要是想去,回头我们一起计划。”
方竞航怒吼:“你什么意思!”
方竞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拔腿就跑。
他怔了一下,走过去伸出手道,“阮先生。”
他早就听见了这段相逢倒计时的声音,只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
“瞎说。”
方竞航走出电梯,却见走廊那端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了顿,展开信纸,看了一眼,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丁卓半拖半搀,将他带出了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