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们的人生，何尝不是一样，也还徘徊在那个节点。

霍刚盯着他，像是要把这一年来积压的所有憋闷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她手臂缓缓地垂落下去，又别过脸，抬手捂住了嘴。

她缓缓走去桥上，站定，望着桥下的河水。

孟瑜一梗。

孟遥愣住。

过了很久，霍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我他妈在这义愤填膺有什么用，人都走了。你不是不知道曼真的性格，她喜欢的东西，别人别想碰一根手指。从小到大，她这原则只为你破过例。她追丁卓合情合法，两人在一起也都是两厢情愿，我看不出她有什么理由，非得让着你……那天她还跟我说，有一幅画要去东京参展……而且有艺术投资公司跟她接洽了……多好的事儿。”

“警察怎么说的，晚上停电了，热，去河里游泳，所以出事儿了。这话你自己听着不觉得荒谬？停电又不是停水，她要是觉得热，自己在浴室里冲个凉不就得了？”

雨点落在她的发上，衣上，很快便洇湿了。

“为了你们自杀，你们也配？”

“警察都说了曼真姐是溺水身亡，事情不是这样的！”

霍刚红了眼，“我真不知道，她半夜跑去游泳的时候，心里得多郁闷……她水性那么好的人，我跟她游泳的时候从来没赢过，要不是喝了酒，心情又不好，怎么可能会出事故？”

“苏叔叔。”

却是苏钦德，手里撑着一柄黑伞，隔着一段距离。

“天底下那么多姑娘，他找谁都行，孟遥不行！”

孟遥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孟瑜，别说了。”

王丽梅喝止孟瑜：“你别说话，让她自己说！”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两码事儿？人跟苏曼真订过婚的！”

霍刚收回目光，把手里已经擦好的酒杯放回到架子上。

霍刚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曼真的男朋友吗？”

她没回去，接着往前走。

一片寂静之中，那破裂之声仿佛还在两人心里回荡。

“前两天也有个人来打听过，他跟你是一伙的？”

所有人，只得捂死了这份悲痛，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假装自己早就走出来了……

“不，我不喝了，我……”

孟遥坐在高脚椅上，局促难安。

曼真醒过来，走出家门，望着这河水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酒吧老板是曼真的朋友，叫霍刚。以前，孟遥曾经跟着曼真来这里喝过两次酒，跟霍刚也算是熟面。

苏钦德看着他，眼里里像是带了一点笑意，但细看却又什么都不存在，“没什么事了……你没打伞？衣服都淋湿了，快回去吧，我……我去看看曼真。”

如果说，曼真的时间永远停止了。

他们其实各有各的悔痛，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很多的话来不及说，很多的事来不及做，很多的秘密，来不及倾诉，很多的心结来不及解开……

才想起来没带钥匙，敲了一下门，片刻，孟瑜过来将门打开。

“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丽梅看向孟遥，“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找谁不行，非得犯贱找苏曼真用过的？！你从小到大，跟在苏曼曼背后，跪舔得还不够？”

霍刚向着门外看了一眼，绵绵的雨丝将天和地都连在了一起，昏暗之中，一片混沌，“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如果那天霍刚没让曼真喝那么多酒，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

霍刚看着她，“曼真是怎么知道你喜欢丁卓这件事儿的？你俩早就暗通款曲了吧？即便是你先喜欢丁卓，曼真已经跟她在一起了，你就不能把这事烂在心里吗，为什么非要让她知道？”

她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路上人迹寥寥，整条街上，安静无声。

孟遥低着头，紧紧抓着手，指甲掐进皮肉里，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解释。

霍刚已有哽咽之声，“我他妈看她喝这么多，怎么就不强硬一点，阻止她呢……”

下一瞬，王丽梅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扬起手臂。

“那得你苏叔叔和陈阿姨这么想！你陈阿姨不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一直怨你姐，那天晚上怎么就没留在她家里陪着苏曼真？要她陪着，这事儿能发生吗？”

当河水没顶，她挣扎着，却来不及呼救的时候，又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她感觉到自己身上发凉，才想起来伞忘了拿。

沉默许久，霍刚才又开口，“今天是清明，你要是还真惦记着她的好，去看看她吧……”

如果那天她陪在醉酒的曼真身边，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

他们以为已经挥别了这种伤痛，但事实上，曼真的死，早已成了所有人讳莫如深的秘密。

“那天她来喝酒，问我应该怎么办。她说她半年来备受煎熬，她不知道原来你也一直喜欢丁卓，她要是知道的话，当初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