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正中立了幅苏曼真的大幅照片,照片中的她仍是巧笑倩兮。
她手里攥着条手帕,眼睛红肿,这会儿上去握住了冯老师的手,只说出两字就又开始哽咽。
冯老师两手使劲撑在拐杖上,凝望着曼真的照片,良久无言。
孟遥提着摔破的灯笼回家,经过三道桥的时候,在桥上停下脚步。
他似乎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一手插在裤袋,背挺得笔直。
孟遥没说话,手里一把韭菜,快要被她掐得七零八落。
曼真水性很好,孟遥的游泳还是曼真教的。
这路,孟遥和曼真以前常走。
许久,孟遥轻轻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三个硬壳的笔记本。高中时候,曼真提议两人写交换日记,这一写就写了三大本。
孟遥抬头看他。
“冯教授走了吗?”
孟遥抬头,桥那头站着丁卓。他穿着白衣黑裤,手里提着一只行李袋。
站了一会儿,日头晒得人眼花,孟遥过桥往家走。
棺盖合上。
丁卓目光在她手里提着的灯笼上扫了一眼。
苏钦德倒是冲她很淡地笑了一下,“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
时间到,盖棺。
半晌,她收回手。
孟遥站了片刻,上前将灯笼捡起来。
苏家灯火通明,灵堂里已有人守着。
只睡了三小时,孟遥就起床了,和王丽梅简单洗漱,赶去苏家。
骨灰安葬后的第二天,烈日当头,前几天的雨恍如一场梦。
孟遥赶紧放了笔记本,手指在纸上晕开的水渍上使劲擦了两下,合上本子起身打开门。
丁卓沿着河岸走了,孟遥收回目光,仍旧看着桥下。
孟遥冲了个澡,坐在椅上,呆坐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看着哪儿,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那是幅艺术照,挂在曼真的卧室里,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照片。以曼真的性格,大约也不希望死后供人瞻仰的最后一面,是死板呆滞的登记照。
孟遥点头。
虽有曼真这一层关系,但两人也没有太多的交情,站了一会儿,实在无话可说,丁卓提起行李袋,“赶火车,我先走了。”
行人来来往往,有人骑着自行车从他身后略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叮铃”声。
“阿姨,”孟遥走上前去,伸手虚虚地去扶陈素月的手臂,“您要是累了就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冯老师费力拄着拐杖,跨出一步,缓缓拖着另一条使不上力的腿。
连日的雨,温度降了许多,吹来的风带着清寒。
约莫半个小时,丁卓连同另外一人回来了。
便又沉默下去。
“孟瑜明年要高考了,外婆身体差,离不开人。”
家里只有外婆一人,孟瑜吃过晚饭就回去了。孟遥和王丽梅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
头发还滴着水,身前背后衣服洇湿一大片。
小报记者来门口堵了几回,都被平日态度温和谦恭的苏钦德轰出去了。这些记者吃了闭门羹,转头就去报纸上添油加醋一通乱写,不过一桩普通的意外溺水事故,却被人杜撰成了罗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