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了,不会影响到身体机能。我已经给涵姐打过电话了,涵姐在联系他家人。我想……可能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没有谁,是离了谁一定活不下去的。”
“嗯,是我,你还能听出我声音啊。”
片刻,她紧攥着他的手,俯下头去,脸把他的手掌压在床沿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嫌弃地抬起来,“……给我擦了。”
江鸣谦沉默一会儿,“……跟他约了今天碰头。”
不能。
苏南安静饮泣。
临时订,机票贵得令人咋舌,而且相当麻烦,要中转约翰内斯堡和亚的斯亚贝巴两个地方。
然而这最后一堂课,不得不教。
陈知遇手掌摩挲她的发丝,“累不累?”
陈知遇顺势攥住了,贴在自己穿着病号服的胸口上。
一提到喝酒,就恨自己对自己太狠,来非洲又是被砸车又是得疟疾,都撑下来了,最后差点倒在饭桌文化上。
“不是……”江鸣谦犹豫着,“……陈知遇出车祸了。”
苏南咬牙切齿,“……她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拉上别人当垫背。”
苏南紧咬着唇,与他注视。
二十来岁,失去所爱,已经去了他半条命。
想到那年接到父亲酒精中毒去世的消息,被苏母拉扯着往医院紧赶慢赶,一路仓皇惊惧,看见病床上盖着白布的身体,第一反应不是哭,是想要去扯开那白布。
“瞎说!”
程宛和顾佩瑜都在,陈知遇躺在床上,带着颈托,头动不了,只斜了一下眼。
听语气,是不想批假的意思,苏南咬着唇,“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双人病房,另外一床空着,就住了陈知遇一个人。
苏南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行李轻便,没办托运,等不及坐机场大巴,直接去乘出租车。
到时间了,陈知遇还没到。正准备再打个电话催一催,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出车祸了。出去一看,就在参观出门两百米的路口处。没含糊,赶紧报警叫救护车,把人先送去医院。
片刻,盖在他嘴上的手,慢慢往下滑。
苏南放下行李袋,这才慢慢地走过去。
眼前的人清瘦,憔悴,目光却清亮,一如他的灵魂。
痛感才一点点漫上来。
陈知遇安抚她,“她精神有问题,心理室的老师说,有点儿妄想症的症状。和病人怎么讲道理?问过了,她不是想自杀,是想拦车伸冤。”
何平瞧她,“怎么了,这副表情?”
“去网上填申请表,下载了交给行政打印盖章。”
苏南慌得坐立难安,“你能把电话给他吗……”
苏南懵了半晌,才想起来跟江鸣谦说谢谢,“……是你送他去医院的?”
“年轻气盛的时候,三年五年,从不以为时间是多可怕的事。到我这年岁,生离死别都遭遇过了,再送人离开,跟动刀一样。但我为什么还是答应了你外派,你想过吗?”
他还有心思自嘲。
下午五点,抵达医院。
那样枯朽地活过了十多年,风穿过锈蚀的躯壳,空荡荡都是回声,活着,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他眉骨上有伤,贴着纱布,冲她笑了一下,“不是让你改过口了吗?”
直接说的语音,告诉她他已经没事了,让她别冲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