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接回去了。”
乔暖好奇地探出头,却见客厅里,一个女人正带着一个小女孩坐在茶几旁的小方羊绒地毯上看电视,电视机里正传出灰太狼夸张的声音:“我还会回来的!”
何决让开,无奈说道:“你自己看吧。”
“在……在门外。”
谢清晏笑了笑,“在国外还习惯?”
何决看了乔暖一眼,“看情况。”
乔暖将电话扔到一边,倒在沙发上。浴室里传出的细细的水声和愁思一样连绵不绝。一想到还要洗澡还要卸妆保养皮肤,就觉得人生就是没有尽止的疲累。三十岁,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十岁。三十岁意味着不敢素颜出门,不敢不投入相当的数额的金钱来和眼角的细纹抗争。意味着没结婚是一种被人指指点点的奇耻大辱,而甘于不结婚的自己简直比失足还要更该拖去浸猪笼。
有气无力地躺了许久,直到何决过来敲门。她应了一声,爬起来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开门出去。
“行了啊,你就装吧。”
“你先把报警电话拨好,情况不对劲立刻拨出去。”乔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点了点头。何决握住她轻颤的手,转过头来,低声说,“别怕,有我在。”
何决一把将乔暖揽到身后,握住门把手,问:“你出门时有没有关?”乔暖笃定地点点头。
谢清晏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回来就好,只是回来看看也好。”
他的手温暖干燥,很有力,让乔暖顿时安定下来。她深深呼吸,轻声说:“开吧。”
乔暖脸埋在抱枕里,也不起身,抬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
乔暖恶狠狠地用筷子插起一只水饺,心想这人不但外形变了,连性格也比以前更讨厌了。然后又慌乱地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
疲惫的眼中是满目的泪水,透过泪水的目光里含着似乎超载的悲伤,深深击中何决的心脏。他不记得上次见乔暖哭是什么时候,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一贯没心没肺得让人发指,又天真又残忍。在他的记忆中,她哭得很少,而且从来没有哪一次是为他而哭。
“清晏,难道你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么。”
谢清晏一把拉过乔暖,只见门外立着一只行李箱,行李箱的主人正闲闲站着,一脸无辜的表情。
南南自知做了错事,低头往乔暖怀里拱,不敢说话。乔暖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噗嗤笑出声,“南南你真是个小麻烦,以后可别这样了。”甫一笑完,她就想到门外还站着一个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大麻烦。
“怎,怎么样?”乔暖扯了扯何决的衣袖,忍不住问。
坐在地板上两人都转过头来,小女孩爬起来朝乔暖飞扑过来,一边甜甜喊着:“乔阿姨!”
乔暖会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啊”了一声,抽回手站起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说着摸出手机,“你们先聊。”
提到女儿,谢清晏表情顿时变得温柔,“是呢,你刚走我就结婚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通知不到。”
“不是,应该是他们吵架了。”何决将水饺递给她。
乔暖很快吃完收拾干净,然后给谢清晏打电话,约她和韩策明天一起给何决接风。
“我说就是恰巧,你信么?”
“……何决回来了。”
……
“韩策不是出差了么?”乔暖在餐桌旁坐下。
“这次回来了还回去么?”
乔暖抱起脚下软软香香的小家伙,哼了一声,“我说韩夫人,你来就来吧,不锁门是什么意思?引狼入室么?”
她头皮一麻,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谢清晏的视线,“清晏,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先答应我别激动。”
她回到自己房间,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对如河流般波涛暗涌的回忆和溯游而来的何决,实在是疲于应对。三年前的那些困难和压力其实都还在,时间未曾改变其分毫。年岁越长越怯懦,她已没有任何勇气再度面对父母的愤怒和何决妈妈的鄙夷。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动摇软弱,这件事不管过多少个三年都不会改变。而她今年已经三十,还能禁得起多少个三年又三年的蹉跎。她给老妈发了条短信,撒谎说今天加班没跟相亲男吃饭,过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