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从来没有超出工作范围的任何感情。”
“是。”王佳雨微微一笑。
张晓壮忍不住点了点头,“你自选片段是什么?”
这《霸王别姬》的选段,她虽还不算太娴熟,但是身段和念唱部分竟也是可圈可点,可见颇下了一番功夫。
“小石说得对,我确实太保护你了。”
此刻,这个十四岁就登台唱《思凡》获得满堂彩,京城青年才俊纷纷趋之若鹜的花旦洗净了铅华,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用历经灾难之后更显得温和仁慈的声音,向自己的孩子兜售着还沾着浓墨重彩的陈年故事,只为换取孩子的一个好梦。
“你睡着了我再走。”
王佳雨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将他抱住。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拉越尖,说到最后一个字,整个声音都像是被劈裂了一般凄厉。
王佳雨猛得睁开眼睛,大口地穿着气,窗帘没有拉紧,外面霓虹灯的光照进来,房间在微弱的灯光中仅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
黎舒河身体微讶,随即回抱住她,“做噩梦了?”
王佳雨目光移到他身上,“黎先生,既然你的伤差不多好了,我觉得我应该搬出去了。”她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不知道,我反正就按自己的理解演了,有个叫张柠的演员好像很厉害。”
从头到尾王佳雨都处在一个受宠若惊的状态,听黎舒河这么一说,立即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只见屏幕中的她梳着蓬松却不凌乱的蜈蚣辫,很有几分冬日里慵懒的气质。
听了那个女人的自我介绍之后,王佳雨知道了她叫张柠。她的规定片段是女主角跟组织街头传递情报的一场戏,她表演得非常出彩,即使是远远看着,王佳雨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忐忑与小心谨慎。
此刻体温贴着体温,她狂跳不已的心脏才慢慢平静下来,脑袋中嗡嗡的响声也渐渐消失了,那种溺水一般的难受也不那么明显了。
黎舒河扶住王佳雨的肩膀,将她转了转,背对着自己,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分成两股,慢慢地往下辫。辫完之后,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方深蓝色的丝巾,将辫梢捆好。然后他将辫子拉到王佳雨身前,用指尖将其梳理得蓬松而自然。
张晓壮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我就坐在你旁边,别担心。”
“我在珲春戏班唱了二十几年的戏,生是戏班的人,死是戏班的鬼,即使你们把我带回去,我也一定会再回来的!”
“能爬到我床上来的女人有很多,但是能让我当经纪人的女人,目前只有两个。”
关上门的一瞬间,王佳雨立即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好了。”
“佳雨?”突然响起敲门声。
黎舒河将她松开,轻轻放到床上,抬手关掉灯,“你先睡吧。”
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给黎舒河打过去,“我已经试镜完了,你在哪里?”
王佳雨嘴张了张,还是没再说什么。
表演完之后,王佳雨站起身,腼腆地笑着再次朝大家鞠了一躬。
好奇使然,王佳雨没有立即离开。
对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王佳雨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心里非常慌乱,有一瞬间好像潮水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没过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呼吸。她似乎失去了感知眼前事物的真假的能力,好像只要她闭上眼,黎舒河就会从她面前消失,而自己也将就此消失一般。
黎舒河看了她半晌,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些她的想法,然而并没有成功,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分,“陈芳青不会轻易放弃,你住在我这里比较安全。”
王佳雨忙伸手拍了拍手肘上的灰,“刚刚摄影棚地上弄的。”
小石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
“怎么起这么早。”
黎舒河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转身走向浴室,将门大力关上。
她还打算听听评委怎么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却是黎舒河发过来的短信。
这个选择激起了张晓壮的兴趣,他被脸上的肉挤得几乎看不见了小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王佳雨跪坐在地上,做出趴在床边的样子,手里亦是摇着一把蒲扇,“再说那个女戏子啊,十四岁登台唱《思凡》……《思凡》是什么?《思凡》啊,就是讲一个小尼姑不想继续当小尼姑啦……为什么不想当小尼姑啊,因为她也想像妈妈一样,结婚然后生个像宝宝你一样的小胖墩啊……”她一边扇着风,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光溜溜的圆脑袋,声音温柔得就像是山里几千年如一日的月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