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我跟你爸情况不一样,当时你外公外婆帮着把关呢。”
老甲说:“对,还是甲等舱。”
三人将东西放下了,又去搬了一张矮桌几个塑料凳子过来。最后老唐小心翼翼端了个奶油蛋糕出来,程如墨望见陆岐然脸色沉了几度,顿时扑哧笑出声,得到陆岐然一记警告的目光。
程如墨笑,“偏得挺好。要是你门门都这么好,我数学考两百分都没法跟你同校了。”
陆岐然走到她面前,“你睡不睡午觉,要不我陪你聊会儿?”
“怎么了?”
船又开了半分钟,渐渐到了中央广场正对面,程如墨望见广场正中发光的雕像,喉咙顿时一梗——当时她就是站在那雕像前玉兰花样的路灯下跟陆岐然告白。
记得高中时候上语文课,不爱虚头巴脑的现代诗,唯独舒婷的一首《致橡树》极为喜欢:
正要放回去,身后门被推开了,陆岐然走进来笑说:“在看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程如墨心脏也陡然悬起来,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静了好一会儿,陆岐然声音才响起来,“我要是问您您稀罕我爸哪点,当时那么仓促就嫁了,您可能也不不一定能说清楚。一个螺钉配一个螺母,纹路走向都严丝合缝,也就拧到一起了。 遇到了,一眼就觉得是这个人。她的优点你能欣赏,她的缺点你也能包容。过日子不就是欣赏与包容吗,您说呢?”
路母沉默了片刻,才笑说:“你想得很透彻。”
“到了就知道。”
陆岐然拉着她走过去,将面前三人一一介绍给她。都是他高中同学,程如墨也没记清楚名字,只跟陆岐然混喊,一个老甲,一个老鹏,一个老唐。
程如墨摇了摇头,“梦见吃蹄髈呢,刚刚端上来,你就把我喊醒了。”
陆岐然笑而不语。
“你是不是偏科?”
陆岐然哑然失笑,却还是伸手将她腰一揽,抱了起来。程如墨立即将他抱住了,下巴搁在他肩上,久久没动。
程如墨跟在陆岐然后面,越发好奇。偏偏陆岐然一声不吭,只攥着她手继续往上走。上了三楼,越过船舱到了前面的甲板上,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船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老陆!”
程如墨盯着他,忽朝他伸出手来。
陆父陆母有睡午觉的习惯,吃完陆母便领着程如墨去了陆岐然房间,笑说:“床单被套我刚刚换了新的,要是你想睡也睡会儿吧,不睡就玩会儿电脑,中午日头大,出去也不容易开展活动。我跟他爸都要睡个四十来分钟下午才精神,夏天尤其容易犯困。”
程如墨吓了一跳,凑到陆岐然耳边嘀咕:“什么家伙?”
“……也并不是说不好,只是你跟叶嘉高一就认识了,认识这么多年,毕竟知根知底一些。再说她也是珲城人,都是同乡,遇到什么事,两家也能方便照拂。”
“妈,他们是文化程度低了点,但如墨不是。您不觉着这样一个从乡村里走出来的家庭,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挺不容易吗?都是劳动者,工种不同而已,您是人民教师,可不能来歧视这一套。”
老鹏:“总统套房。”
陆岐然低声笑了一下,“这您可没资格教训我,你跟我爸从认识到结婚统共也才两个月。”
陆岐然笑出声,“是挺早,赶紧起来吧,睡久了晚上失眠。”又说,“我带你去出去逛逛。”
门打开,陆岐然走到床边将她肩膀轻轻推了推,低声喊她。
陆岐然出去以后,程如墨在床上躺下玩手机。本来是不打算睡的,渐渐却也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猛然惊醒,心里暗道不好,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程如墨呼吸一滞,清了清嗓,“那年雪真的挺大,火车延发,我在车站等了七个小时。我记得当时这河都结冰了吧,可惜当时感冒了,不然也能趁机滑……”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朝门口走去,正要开门,忽听见外面陆岐然与陆母交谈的声音。程如墨捏着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屏住呼吸,侧了侧头,耳朵紧贴着门板。
渐渐饭饱酒足,大家都有些醉意。蛋糕最终也没吃,被几人拿来抹了一头一脸。喝醉的老甲三人开始放开了喉咙唱歌,唱得荒腔走板偏有十足投入。
陆母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你自己喜欢小程哪点?”
船行了一阵,忽然前面出现一条光带。
陆母顿了几秒,“这么说也是,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我跟你爸操心的也少。你真喜欢她,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孩子虽然性格没叶嘉活泼,但看着也挺知情识趣。就是她父母……”
老甲三人绕到了船舱后面,不一会儿一人拿着些东西过来了,程如墨定睛一看,发现老甲手里提的是个烧烤炉子,另一手领着一个白色的编织袋。老鹏手里东西花花绿绿的,看上去似乎都是食材,而老唐则抱着一箱子啤酒。
陆岐然不语,抡起拳头作势要跟三人干架。三人哈哈一笑,举起酒瓶说了句:“干!”
程如墨假装悠悠转醒,将眼里的水汽用一个哈欠掩饰过去,转过头来看他,含糊着声音说道:“早上好。”
几人说笑一阵,穿着件印着海绵宝宝t恤的老甲笑说,“既然嫂子就到了,我们赶紧把家伙亮出来吧。”
老唐哈哈大笑,“我们三个人你们两个人,我们把你们包里东西都扣下了,电话扔河里去,就关在最底下船舱里,一人一天只给俩馒头,不到一个星期就老实了。”
程如墨一怔。
陆岐然将刚刚烤好的一盘骨肉相连搁到三人面前,“你这小游船,请得起我这么大的腕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