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临近,假期少得可怜,高三年级只有每隔两周的周日下午和晚上才有时间休息。放假这天中午,许棠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回教室做完了作业,收拾书包回家。走出校门时想到前几天许杨提到笔芯快没了,便拐去学校后面的步行街上买东西。
许棠呼吸一滞,手指悄悄攥紧,声音冷静,没有一丝一毫颤抖,“我想听的一句都没听到。”
方举接着说,“我看现在我们也只能给郑叔使点绊子,让他在渡河镇过得没那么舒爽。彪子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联手。”
她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脚步越来越快,在和周险错身时甚而产生了一丝侥幸的念头,然而这念头不过存在了一瞬——她书包带子被周险狠狠一拽,整个人立即不受控制往后一滑,然后撞入周险怀里。
许棠百无聊赖,开始寻思摆摊事宜。她在外面考察了一整天,流了一身臭汗,回家洗了个澡,西边太阳还剩小半个脑袋。她提着塑料桶到后门去倒水冲地,刚刚打开门,忽听见窄巷里回荡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险看着她,目光平淡一如往常,刺探的意味却深了一层。许棠此刻彻底放松下来,任他看着,丝毫不躲闪。
许棠吓得呼吸几乎停止,身体僵直,头皮发麻。
许棠望着皂荚树树荫下躺着的烟头,勾起嘴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哦”,许棠回过神来,“你也早点睡。”
许棠点头,放下书包去洗澡。洗完出来见许杨房间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许棠站起身顺了顺呼吸,爬进窗户,原路返回。她在网吧门口左右张望一阵,拉了拉书包带子,飞快朝家的方向走去。
方举将冰块嚼得咔咔作响,“郑叔把肉都吃了,肉汤也不肯放过,那就有点不上道了。”
超市今天酬宾减价,许棠手里被塞进一叠广告,她一边看一边往巷子里走,不经意间一抬眼,脚步立时刹住。
许棠将书包取下抱在怀里,屏住呼吸。
赵老板也不睁眼,朝着她挥了挥手。
最后,周险收回目光,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跨上摩托,发动车子朝巷子外面驶去。
厕所男女混用,许棠等里面人出来了,走进去关上门,将脏兮兮的窗户打开,手在窗台上使劲一撑,膝盖靠了上去。她小心翼翼探出身体,朝外面看了看。下面是条狭窄的排水沟,沟旁垫着一排红砖。
在许棠眼里,“青龙帮”性质跟过家家没有两样,骁哥手下一堆混子,干过的最了不起的事情,也无非是在鹿山县往渡河镇的路上收点过路费。
周险“嗯”了一声,“骁哥不是郑叔对手。”
一阵沉默,似乎是在等周险拿主意。
许棠听到这一句,立即竖直了耳朵,然而周险再没开口。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许棠再没见过周险。学校里那些“时髦”女生也似乎终于想起响应高考号召,纷纷收敛了平时行为。
骁哥就是“青龙帮”的老大,周险和方举的头儿。他们口中的“郑叔”是镇上另一股势力的老大。
许棠盯着他,“我酒量也不小。”
那半截衬衫一落入桶中就将整桶水染红,许棠看了一眼,只觉心惊肉跳。再去看周险手臂,一指长的一道伤口,皮肉都翻了过来。
周险静了数秒,“许海棠,你胆子不小。”
周险没说话,过了片刻,许棠嗅到一阵极浅的烟味。
到了网吧窗户外面,许棠听见一个温软的女声,听来依稀是张雪的声音。
周险手伸进衣服口袋,掏出样东西伸到她面前,声音紧贴着她耳廓,“许海棠,你胆子不小。”
日子在平淡中缓慢而迅速地飞驰而去,很快许棠便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手里的一本小说看完了一半,许棠忽听见对面奶茶店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