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方举伸手去阻止,许棠却将他手一把挥开,依旧咕噜咕噜往下灌,不过片刻,整瓶酒便见了底。
很快摊子上就只剩下周险和许棠两人,许棠手里捏着欠条,看着周险,“你什么时候兑现欠条上的内容?”
方举正举着啤酒瓶喝酒,听见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他挑眉笑了笑,放下酒瓶,从地上的箱子里捞出一瓶,在桌沿上启开,递给许棠,“喝了这瓶再说。”
许棠摇头。
她将空掉的酒瓶重重磕在木桌上,拿手背一抹嘴,“还钱。”
许棠心脏一紧,下意识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周险手绕到她脑后将她马尾一把拽住,把她脑袋往前推了一分,低声问:“白条,懂不懂?”
“许棠你疯了!”张雪低喝。
许棠没喝酒,只低头吃烤串。她吃得很快,也不说话,只听着张雪放软了声音与周险说话。周险很少回答,偶尔用单音节应一两声。
周险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这样僵持了数秒,扬手将她头发松开,而后走向摩托车,在一阵尘土中消失在夜色深处。
摩托车开得很快,风兜头灌过来,许棠呼吸困难。她没有抱“红毛”的腰,双手紧紧撑在臀后方座椅上。
许棠垂眸,“许棠,海棠的棠。”
许棠慢慢吞吞往下走,谁知校外的摩托车队尚未散尽。她拉了拉书包带子,谨慎地看了四周一眼,盯着脚下的地面加快了脚步。刚走出两步,身后忽传来一道轻佻而清亮的声音:“小美女!”
“哦,”周险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许海棠。”
许棠手指悄悄握紧,张了张口,低声问:“什么意思?”
被拽住的马尾扯得头皮微微发疼,周险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拂在脸上,许棠咬紧嘴唇默不作声。
许棠头垂得更低,正要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一道身影飞快闪到她面前,“小美女,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烧烤?”
张雪一怔,立即问:“那许棠呢?”
许棠立即抬眼,“可以还钱了?”
这个年纪的同龄女生之间关系格外敏感,“骚”,“狐狸精”,“臭美”这些字眼如同操场后那堵墙上粉笔涂抹的各种话语,与整整三年的读书生涯如影随形。
“红毛”一边骑一边转头问她:“美女,我叫方举,你叫什么名字?”
“你跟我去吃烧烤我就还给你。”
譬如,张雪又换了男朋友。
“给个面子,就吃顿烧烤,吃完就送你回家,”他扬起拇指指了指周险所在的方向,“我有车,很快就回去了。”
周围目光几度交错,最终落在脚步已不自觉停下的许棠身上,而后议论纷纷四起。
周险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放在一旁凳子上的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文具盒和本子,扯了一张纸下来,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然后“啪”地一声拍到许棠面前。
周险轻嗤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四人随意找了个烧烤摊坐下,张雪坐在周险身旁,一直审视着许棠。许棠假装不知,低头整理吹乱的头发。
桥上一阵烟熏火燎,高声调笑中,甚有人放亮了嗓子开始唱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摊上忽然剑拔弩张的气氛。
周险看她一眼,“你赢了。”
许棠静了数秒,从周险手里接过酒瓶,望着瓶口,半晌没有动作。
许棠拿起一看,被字迹丑得震惊了一下;再看内容,更加震惊,正要开口,这边周险已经站起来,方举也紧跟着起身,“险哥,散吗?”
许棠没敢多看,立即收回目光。
“是啊,谁吃烧烤不喝啤酒?”方举无辜地耸了耸肩。
许棠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然与这样用各类八卦勾连起来的“闺蜜”关系无缘。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在周遭的议论中捕获三两个有用的信息。
方举连连点头,一边递酒瓶一边给许棠找杯子。谁知许棠接过啤酒瓶,拿手指擦了擦瓶口,仰头便朝着嘴里猛灌。
又譬如,张雪新男友的名字,恰巧听起来非常熟悉。
方举也不问了,前方迎面而来一个拐弯,方举忽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抱紧了!”说着一拧油门,快速转动车头。
那里停着两辆摩托车,周险穿着件黑色皮夹克,跨坐在车上;在他身后,还坐着一个女生。
“喝完了就给你。”
许棠立即转头,正好与周险目光对上。依然淡漠中带几分刺探的意味,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方举和张雪都静悄悄不敢说话,只看着许棠和周险将啤酒撤下,拿了一瓶“诗仙太白”的白酒上来,斟满了两只塑料杯子开始拼酒。这白酒是渡河镇特产,约莫有四十多度。
每天晚自习下课,渡河中学外整齐停靠的摩托车堪称镇上一景。穿着“时髦”的女生从教学楼里一涌而出,各自跨上相应的摩托,朝着渡河桥上的烧烤摊疾驰而去。
许棠没理,盯着周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