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立即挺直身体:“你不能上去。”
这回许棠不再将水果刀对准“红毛”,而是紧紧贴住自己颈动脉。
许棠被他盯着脊背发凉,然而水果刀仍是贴着动脉没有放松分毫。她咬紧牙关,梗着脖子与他对视。
就在她计算逃生方法之时,前方那点火星微微一闪,紧接着动了一下。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许棠倒立着,只望见他的脚后跟,步伐大而有力,倒是跟以前一样。
瘦瘦弱弱仿佛一颗豆芽菜,宽大的校服麻袋似的罩着,也看不出有没有胸。高扎着马尾,从围巾里露出极小的一截脖子,看着倒是白皙。皮肤也白净,脸颊让寒风冻出一抹薄红,五官虽有些单薄,却也有股让人保护欲顿生的可怜劲。
枝川市多雨,入秋以来整整一周都是阴雨绵绵,城市被雨水泡软了,一地的枯枝败叶。
后面脚步跟得更快,许棠不过跑了五六步,手臂已被人攫住。她正要尖叫,那人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夺了她掌中手机,“别喊!”
许棠顿时知道了这人身份,“青龙帮”老大最信任的手下周险,分管北边这一带。
许棠等他掏打火机,等了数秒也没见他动作,只好又借一次。
奶奶生前种了几株杜鹃,去世之后许棠虽尽心打理,最终仍是没能养活。枯掉的花叶她也舍不得扔掉,连同土已干裂的花盆,一起放在窗台上,也算是种无奈的念想。
不知道等了多久,忽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推开了小区大门右侧的小门,紧紧握着伞柄,踩着积水飞快往里走。方举立即坐直了身体,定睛看了几秒,掏出手机迅速拨号。
“放我下来!”
许棠跑进楼道之后收了伞,捋了捋凌乱的碎发,一边拍打湿透的双肩一边跺脚。
去了派出所,禾花跟民警描述了那人长相,民警备了案,说是立查。两人回去等了一周,却是了无音讯。
许棠陡然倒立,吓得一声尖叫,像条泥鳅似的扭动起来。周险将她小腿一折,紧紧扣住,问:“几楼?”
周险将她扔在地上的雨伞拾起来,许棠借着微弱的亮光打量着周险。他穿一件黑色风衣,拾伞的那只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皮手套,脚下黑色皮鞋上沾了些许泥水。
门刚刚开了一线,周险手臂伸过来使劲一推,也不等许棠邀请,率先迈进去。
“红毛”立即跟其他几人跨上摩托,点上火只等随时出发。唯独周险还站在许棠面前紧盯着她,目光平淡却又仿佛意味深长。
“真的不能?”
“哦。”周险刹住脚步退回来,往门边的鞋架上看了一眼。鞋架上摆着两双拖鞋,都是女式。许棠连忙去找鞋套,周险却蹬了脚上皮鞋,穿着袜子径直走进去。
许棠摇头,拿出饭盒,用装饭盒的塑料袋将水果刀紧紧裹住。
许棠身体僵直,随着前方第一声脚步响起,顿如觳觫的猫汗毛倒竖,她扔了雨伞,按亮手机,朝着楼下飞奔。
“不能?”
“知道。”
许棠便又去了一趟,结果对方只说那群小流氓四处流窜,想把钱追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让她们再多点耐心。
黑漆漆的楼道里一股霉味,许棠摸出手机照明,绕开墙脚下邻居堆积的蜂窝煤,慢慢往上走。快到三楼时,手机屏幕暗下去。许棠正要按键,陡然屏住了呼吸——前方一点猩红的火星,浮在黑暗之中。
想来,只能报警。
“红毛”哈哈笑了一声,朝许棠走过来,“对不起了啊美女……”他手臂正要伸出,忽见眼前寒光一闪。
如此踌躇片刻,便又拿了下来。
她这么一吆喝,“红毛”更要反其道而行之。形势紧张,许棠头往后退了寸许,额头朝着“红毛”鼻子重重一撞。“红毛”“唉哟”一声,立即伸手捂住鼻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就这么一分神,水果刀便又被许棠夺回。
许棠拍了拍她肩膀,“我回去问问我妈,你别急。以后也别去一个人找他们的麻烦,你对付不了他们,碰到了尽量绕着走。”
“你不说也行,我一家一家敲门去问。”说完刻意停了几秒,似乎留给她坦白从宽的时间。
后面一阵邪笑,有人怂恿:“老方,赶紧的,亲一口,先盖个章,免得小美女跑了。”
“红毛”立即退后一步,讪讪一笑,打招呼道:“险哥。”其他几人也都打起招呼。
许棠眼睛瞪得更大。
她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团阴影,“借下打火机。”
“禾花家里条件不好,没这学费她上不了学。”
几个保安有心阻截,奈何双腿不及双轮,跑了几步,看着摩托车远了,只能作罢折回。
最初许棠还在挣扎抵抗,不知不觉间却渐渐放弃,心脏因为周险凶狠而毫无章法的吻陷入一种莫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