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往回开,夏蝉正要拿出手机给贺槐生打个电话,忽听车载广播里似乎提到了“星晖”两个字。她忙将音量调大,便听广播里说:“……贺启华接受采访时称,星晖家居部门如今已不适应星晖未来的发展,裁撤一事势在必行。但同时,星晖将在未来部署新的更有竞争优势的产业部门,如今所有星晖的职工未来都将成为新部门的主力,并且还将未来实施新的薪资标准。贺启华将其归纳为,换岗不换人……与星晖子公司的负责人贺槐生所打的‘情怀牌’相比,贺启华的方针是否更加符合一个大型企业未来的发展呢?今天,我们财富论坛有幸请到了著名财经评论员……”
谢母便讪讪地笑了一下,“不是……还没说到正事儿。小夏,我听说,你在星晖工作是不是?”
谢母偏头打量着她,“小夏,咱们好一阵子没见了。”
周兰瞅着她,“没联系就好。我知道你这人,恶形恶色,但是耳根子软,不要人忽悠两句,你就又跟人回去了。”
夏蝉便没回答,只说:“你告诉阿姨,她说的事,我办不到。”
夏蝉便觉心里隆隆直跳,急忙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询问此事。
夏蝉又问:“那你想好应对措施了吗?”
谢母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气儿高。星洲他条件不大好,也一直揪心以后不能让你跟他过好日子。你这样的姑娘,算起来我们也是高攀……”
这话说得,倒似赶在最后要大赦她一样。
贺槐生点头,身后将她紧紧抱了抱,提步走了。
谢母看她片刻,方才又开口,“小夏,我就想问问,你跟星洲……还有没有可能?”
“小夏,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就想问问你,这事儿,你能不能顺道帮星洲一把?他最近在发愁这个事,你们老总,好像不愿意签那个字。”
贺槐生接过,定在门口,“这两天要忙,可能不过来。”
夏蝉再不想多说一句话,腾地从椅上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星洲点了点头,看了看夏蝉,带上门出去了。
她见贺槐生真打算去掏钱夹,急忙将他一拦,她踮脚,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再次叮嘱,“别太累了。”
谢母接着说:“星洲这次回来,说是为了我的病,为了工作。可我知道,他其实是放不下你……我现在只剩半条命,也看开了,孩子自己喜欢最重要。”
贺槐生却似乎不大担忧,“开空头支票,他一贯的伎俩。他这次去越南考察,就是看中了越南廉价的地租和劳动力。未来厂都不在国内,职工怎么样上岗。”
夏蝉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正要发动车子,忽听谢星洲喊道:“夏蝉!”
夏蝉看了谢星洲一眼,心里暗自掂量,估摸着谢母今天这话,应当不是谢星洲编排的,以她对谢星洲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下作到这个程度。
夏蝉抑制不住心底泛起的反感,“阿姨,您今天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两人吃着饭,夏蝉问贺槐生形势如何。
夏蝉心里有些沉重,一时没有说话。
夏蝉笑了笑,“那你还不赶紧把卡上交了,让我无聊地时候好去扫扫货。”
“我跟他能有什么联系。”
夏蝉隐隐的,有些担忧,但深知自己也帮不上忙,只得说:“你得答应我,做什么事都不要冒进。”
夏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坐起身,正要去摸开关,脚步声已朝着自己过来,紧接着,一双手抱住她,把干燥的唇贴在她耳朵上,轻轻摩挲。
夏蝉本是不打算接的,但又一想,谢星洲自回来以后也没骚扰过她,既然会打电话,兴许真是有事。
谢星洲站得笔直,一手插在口袋里,眉峰微蹙,“……对不起。”
没想到,刚跟周兰吃完饭,下午就接到了谢星洲的电话。
谢母靠在枕上,喘了会儿气,“星洲,你去给你弟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车快要开到市区时,夏蝉问陈艾佳,“你现在住哪儿?”
陈艾佳笑问:“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都不提供食宿,合适吗?”
夏蝉不带任何感情地“嗯”了一声。
片刻,贺槐生回复:“晚上说。”
夏蝉一时沉默,“为什么要见我?”
谢星洲执意将夏蝉送到了停车场,临走前,夏蝉还是说:“祝阿姨手术成功。”
夏蝉心中木然,大抵知道谢母这次喊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一则是长辈,二则是病人,夏蝉并没有反驳她,只说:“阿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夏蝉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移开了目光,“阿姨。”
周末,夏蝉回周兰那儿吃中饭。
“已经吃不下饭了,不做手术,挨不过一个月。”
晚上,贺槐生到达夏蝉的住处。夏蝉拉着贺槐生,先去桌边坐下吃饭。她煨了个清火的汤,给贺槐生盛了一碗。
谢星洲点了点头,也不问谢母究竟提了什么要求,“好,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我那儿地方小,怕委屈未来住海景别墅的程太太。”
有些人,一辈子也就看到那么大点儿的世界,拿自己匮乏的人生经验妄断别人的生活,以为不符合她规则的,就是异类,就是离经叛道。
夏蝉一下清醒了,轻喊一声:“贺槐生……”
晚上,夏蝉提着一篮子水果到了医院。
王洪韬不在,周兰也没费心做饭,只炒了三个小菜。
谢母比她上回见瘦了太多,眼窝深陷,整个人只剩皮包骨,身上一股挥之不去的枯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