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没多聊,语焉不详地挂了电话, 只说马上过来。
“不是……”沈渔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此刻纠结的想法, 索性略过了这个话题, 又拜托李宽帮个忙,给现在正在楼上等候的叶文琴送一把备用钥匙。
七楼的门是虚掩的,沈渔轻轻地敲了一下,又轻轻地推开。
门内叶文琴说:“正好人在这儿,你也不用打电话了。你直接跟他说,你俩分手,今后再不往来。”
叶文琴喝她:“打啊!”
叶文琴随即去捞自己的墨镜戴上,“好,好得很。这你自己做的选择,你别后悔。”
叶文琴冲口而出,打断她:“我们母女俩,就非得栽在这对贱人身上是吗?我在外面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事儿要错也不是我叶文琴的错。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洗刷了溅在自己身上的泥点子。你倒好,上赶着把自己再扑进这泥塘里!他们陆家母子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事隔多年还来这么作贱我!”
李宽眼疾手快,赶在叶文琴之前,提上了那行李箱,健步如飞地下楼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撕下沈渔的脸面,撕下自己的脸面,也撕裂母女之间的情分。
这一瞬间,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倘若沈渔不选他,他一丁点也不怪她。
她哀求恳切的语气,让陆明潼没法再踏出一步。
李宽把电话拨过去,径直说道:“你丈母娘回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瞅一瞅?”
她对会面临什么情况有所预设,叶文琴改了时间,这么急匆匆赶回来,一定气得不轻。想过叶文琴会愤怒,生气到可能直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但万万没有想到,推开门后的叶文琴,站在客厅的窗户旁边,默默地抹眼泪。
李宽回屋里, 越想越觉得,方才沈渔问他陆明潼在不在这话似乎有些深意, 摸不清楚, 她是希望陆明潼在, 还是不在?
沈渔站着不动。
叶文琴怔住。
这一番母女的交锋实际上没有他的立场,所以他迟迟没有前去打扰。
“他今天没过来,怎么啦沈渔姐?陆明潼电话打不通?”
叶文琴快步下楼,叫他们滚,都赶紧滚。
那端沉默了片刻,问道:“沈渔过来了吗?”
这些话,枯枝腐叶地沤在叶文琴的心里,都沤成了一块病。她至今不明白,怎么真心实意地待别人,自己却讨不得一点的好呢?她不过就要强了一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报应全要落到她的头上?
沈渔抬手摘下了眼镜,低头时,眼泪即滚落下去砸在鞋面上,“我不会说的。”
沈渔惶惶地回头,她眼镜之后已经是一片模糊了,“陆明潼你别掺合,这是我跟我妈两个人的事。”
沈渔私底下酝酿过,倘若跟叶文琴坦白,应该怎样开口?但那些话,遇到现在的情况统统没有用了,她心里秉持的那份正当性,被叶文琴的眼泪和几句话,顿时打消得一干二净。
首先询问他:“陆明潼这时候在不在?”
“你爸,窝囊一辈子,到头来强硬了一回,却是为了别的女人!我知道,他嫌我强势,嫌我不懂他一肚子的风花雪月。可我得操持生活,我想让我们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我做错了吗?还有那个贱人,我当她是朋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地操心,结果她转头却勾搭上了我的男人!你爸,再怎么不入流,再怎么窝囊废,没离婚,那他妈还是我老公!”
二选一的抉择,将沈渔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麻烦你帮忙我妈提一下箱子。”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原本她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主动找叶文琴坦白,现在这情况,局面陡然变得被动。但另一方面,也有靴子终于落下来的宿命感。这关迟早是要过的。
“脑子烧坏了?你有几个丈母娘?”
“是真的……”
沈渔放下手头的工作,问小武请了半天假,到地下车库取了车,径直开去清水街。
想象了一万遍的场面,真落在眼前,他恍然明白自己果真还是低估了沈渔即将承受的压力。
他只能退出去,听候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