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地便偎向他，倒叫他觉得，自己是个挟恩起价的渣男了。

她腿蹬了一下，迷迷瞪瞪又不明所以地望他。

今天的沈渔，坦率得过于可爱了。

沈渔摆头不肯听，他非继续说，你不是受不了我叫别人姐姐吗，那我只叫你一个人听……

而陆明潼是切实叫她感觉到痛的那个人。

看来不管怎样光风霁月的男人，在这件事都有不可免俗的胜负心和膨胀欲。

不顾她叫停的请求。

“我可以闭嘴，但你不行。”他笑着，额头和鼻尖汗滴晃一晃，滑落，落在她的锁骨上。他低头亲她，命令她，我要姐姐叫给我听。

躺下以后，撑着手臂要去关灯，望见她白皙净透的面颊，长而微翘的睫毛，顿了顿，情不自已地俯身，亲她一下。

陆明潼洗完澡，吹干头发，一身清爽地回到卧室里。

沈渔伸手赶紧捂掉他要脱出而出的“爽到”两字，瞪他，“不是在夸奖你！你怎么也这么糟粕。”

沈渔不想跟他纠缠，挣扎着爬起来，要去洗个澡。

守他到半夜，听他眉头紧蹙地说胡话、喊着胃疼。

前一半与父母依为命，后一半的主题, 是陆明潼。

“好了好了！”沈渔缩到了床铺的边沿，再动一下就要掉下去了，“她只是导火索，导火索而已，请不要随意拔高她的影响。”她转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沉，“……因为我发现，没法忍受你叫其他人‘姐姐’，想象的都不行。”

“……陆明潼，这下我只有你了。你不许背叛我，也不许当逃兵。”

陆明潼摇摇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陆明潼俗套调侃她两句，留了凉拖给她穿，自己赤脚出去了。

沈渔不吃他的腻歪话，“那陆少爷知不知道，我信奉手停口停的，才不要依靠男人而活。”

因为酒店取消预订的事，那天那对客户去工作室找沈渔麻烦，他看着客户指着沈渔的鼻子骂她，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意外沈渔已经睡着了，因为他也感觉到了困倦。

她抱着手机，对抗睡意，想等陆明潼过来再一起睡的。

要命了……

真是恶劣得可以。

她怅然地想，其实也无须凑到叶文琴跟前去，让自己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叶文琴她失败的前半生了。

批点性命的阎罗一样，毫不留情将她拖向失控的深渊。

沈渔分寸地失陷，踏足从未体验的领域。那逐渐推高的感受虽叫她陌生，却也知道这应当是一种来临的信号。

“真觉得歉意，拿出点诚意补偿我。”陆明潼转瞬便从那样难过的状态里调整过来。诚然回来的时候，他被一晚上的试探和算计恶心得不行，但沈渔轻易地治好了他。

陆明潼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性格中偏执、恶劣和记仇的那一面，谁叫她方才的嘲笑让他那样狼狈呢。

将其抽出的动作，却一下将她惊醒。

他强势地、偏执地、不可忽略地、横冲直撞地、无孔不入地、又不失投机取巧地，一定要在她的人生占得一席之地。

“出去！”

灯影在陆明潼眼里晃了晃，他紧接躺下来拥抱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提醒她去看桌面上的led时钟，问她，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打开他的衣柜，再随意挑了件穿上。

陆明潼的存在, 又强迫她去进一步思考, 善与恶，有罪的与无辜的，什么不可豁免，而什么其实可以饶过自己。

先前的那件t恤，实在一团糟的不能穿了。

陆明潼眉目舒展，他愧疚却坦然，矛盾地受用沈渔想通的理由，但还是追问：“这里面真没有吴简安的因素？”

变相问她，知道他持续了多久的意思。

“架子上cvd封面上的那个人，就是。”

陆明潼“嗯”了一声，将脸再埋下去，不情愿细说。

陆明潼懒散地靠着沙发靠背，腿架在茶几上，燃了一支烟。向浴室门口望一眼，自然地就笑了。

“不说实话是吧……”他手向被里探，吓得她惊叫连连地往后躲，并且求饶。

学步晚, 说话晚，连发育也比别人晚一些。

沈继卿和许萼华的事情，打破她遮风挡雨的茧房, 叫她知道世间更多的, 是幸福的假象。

这种感觉，在从前疾言厉色赶他走，看见他眼里隐忍不发的怒气和痛苦时，同样一次次地体会过。

沈渔所有踢蹬、推拒的动作，都被他一一化解了。

陆明潼原本是想逗她的，伸手没太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没想到她直接就又瘫下来。

陆明潼说：“没事，赶紧睡吧。”

沈渔有气无力，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陆明潼你够了。”

后来发现，她与陆明潼在那样蛮荒而孤独的年岁，在被父母抛下的孤岛上，相依为命着，互相活成了对方的影子。

实在没有撑住。

并且，他还要反馈给她听，姐姐，你怎么这样热，还这样紧。

她原该走上这样一条平淡的路。

“她没细说，只说是姓吴的利用了你。”

起初她想否认这样的荒谬的事实，也驱逐他的存在。固守于清水街，犹如固守回不去的永无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