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屋里并不像往年那样,让提前置办的年货堆满, 和左邻右舍张灯结彩的景象相对比, 萧条得有几分反常了。
沈渔瞬间被他拱起些火气,“你后悔吗?”
每天给爷爷去一个电话,催促他,虽然是一个人,也得好好过年,不然让她两头都不放心。
拨视频的是秦正松,窗明几净的厨房里,叶文琴站在他身旁,正在煎蛋,“滋滋”的声音里,她抬头来看一眼,问吃过晚饭没。
沈继卿神情晦涩几分,“你妈她现在好么?”
葛瑶:“弟弟中看不中用是吧?好了,我明白你维护他尊严的苦心了。”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沈渔放下东西,问明白附近超市和菜场的所在,出门去了。
他这些年勤勤恳恳地戒着烟,除了喝茶, 没再有其他爱好。
沈渔对逛不逛街兴致乏乏,但恐怕还得去一趟超市,买些必需品。
这儿远离市区,天色黑沉,能望见几颗疏寒的星星。
沈渔张了张口,神色僵住了。
“我不去。”沈渔还是这句话, 提着行李箱便往自己的卧室走。
沈继卿投来询问目光,沈渔匆匆解释一句:“我妈打来的。”
沈继卿沉默了好久。
换做以前,沈渔一定回怼“她过得好不好关你屁事”,但他病容憔悴的样子,让她没法如此刻薄。
她实在厨艺有限,开个视频边看边学,最后捣鼓出来一锅鸡汤,一盘虾仁炒芥兰,一盘番茄炒蛋,好歹卖相上过得去。
“跟江樵一块儿打游戏。”
沈渔拦住了,“你歇着吧,我自己来。”
严冬冬听到以后鬼哭狼嚎,说沈渔姐ballballyou赶紧答应了陆弟弟吧,这都遭得住,你简直不是人!
“你轻飘飘一句我不用懂,你们这点男盗女娼有那么难懂吗?你和许萼华惺惺相惜,你怜悯她的处境,你觉得我妈太强势,家里没人愿意听你那些风花雪月,所以你到外面去找你的知己。你觉得自己可了不起了,士为知己者死,你甚至不用付出生命,不过是放弃了婚姻和家庭。你保全了你和许萼华那点心有灵犀,你们是一对被世俗阻挠,此生不复相见的怨侣!你是不是这么觉得!”
接通以后,他懒散声音说道:“姐姐,发红包你也不领啊?”
“你不用懂,也不值得你去懂。就这样吧小渔,说这些平白扰乱你的心情。你这回愿意过来,爸爸已经很高兴了。”
三个菜端上了桌,盛饭,喊沈继卿来吃。
办完离职手续,陆明潼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沈渔工位前,语气叼叼地对她说:这是最后送你的一件礼物。
沈渔相信他绝对是想过这个问题的,现在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由衷令人生厌,“……结果都造成了,问你一句后悔不后悔,也要考虑这么久?”
印城相距南城三四小时车程。
“他过年不回去?”
风寒露重。
沈继卿沙哑声音:“……小渔,对不起。”
沈渔条件反射地答:“我不去。”
“你在哪?”
爷爷啜饮一口茶, “你爸昨天来电话了。他做了个胆结石手术,在家将养, 原本请了个钟点工, 家里有事提前回老家去了。你过去看看吧。”
大约半小时过去,她始终心绪难平,虽被风吹得手脚发凉,仍然不打算折返。
屋里雪洞冰窟似的,没一点节庆该有的模样。
沈渔愣了下,拿着手机站起身。
秦正松笑说:“等会儿会有些朋友过来跟我们一起做饭,怕忙起来没空,你们又得休息了,所以提前打个电话过来问候一声。小渔,祝你和爷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明明舍不得她挂么,这么不坦诚的。
葛瑶:“那不是更刺|激。”
他语气里,充满了说得不清楚,唯恐她不放心,说得太繁琐,又唯恐她不耐烦的小心翼翼。
沈继卿需要静养,饭后也有午休的习惯,便将钥匙交给了沈渔,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饭桌上两人始终是沉默的。
爷爷站在门口劝说, 语气也是淡淡的, 他知道沈渔有心结,但不想让她以后为该做的事情没做而后悔:“爷爷还不知道你,多容易心软的一个人。他再怎么混账,也是你爸,又在年关,真忍心让他一个人待着?就去看看吧, 也算是尽心了。”
葛瑶:“哦?”
而这时候,通知栏里弹出一条“新年快乐”的红包提示,沈渔想也没想的点进去领了,结果发现是葛瑶发的,登时肠子悔青——
这厂区在郊区,很是偏远,往市区里还得开车。人生地不熟的,没什么意思。
“时差呢,我们刚起床。”
不得其法,除了让自己呛得咳到肺疼,半点用处也无。
电视里的喧嚣热闹,将他们之间陡然冷凝的气氛,衬得很滑稽、很不合时宜。
“嗯……”
沈继卿投以困惑的神色。
沈继卿一手撑住了额头,“我这样说,你一定更恨我——因为她没否认,所以我不否认。”
一小时后,拎回来几大袋的东西,稍作整理,就挽一挽衣袖,去厨房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