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崖抬手,拂掉了脸上滚落的泪水,背着虞川,继续往前走。
卢巧春上前一步,“……我们陪你去吧。”
当时,他回到原地去找虞川,正撕了衣服给他包扎伤口止血,两杆猎枪对上来。
方才,梦的最后。
她忘了关灯,招待所里台灯的光,就照在她脸上。
“还有吗?给我一支。”林媚在他身旁坐下。
拿上房卡出门,逶迤地穿过走廊,到了楼下。
“川儿,节省力气,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想你身体健康,陪我百岁到老。
睡不着了,起身把灯一盏一盏地拧亮,想到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小宾馆,昏昏黄黄的光。
支队副参谋长李钊平叹了口气,“林小姐,我们心情都是一样的。搜救工作还会再持续一天,如果再找不到人,我们必须让战士们撤回,把后续搜救任务移交给公安的同志们,希望你可以谅解。”
还缺少了什么?
许久之后,他发现自己在流泪。
雪区里不辨方向,他不能撂下虞川一人,便把他背了起来,费力地往下山的方向走。
那同伙以前是公安系统的,两年前吞了一批收缴的海洛因被发现开除,但他一直跟昔日的一位同事保持着联系,借由同事的权力做保护伞,和金自强勾结制毒贩毒。
“川儿?!虞川!!虞川!!”
陆青崖很费力地坐起身,顺着看过去。
带点儿西南那边的口音,勉强才能分辨出意思。
呵气成冰,泪水冻在脸上,被风嗖得发疼。
这样的情况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照常地回复:“好,我等你。”
他声调高亢,唱起了歌。
一个年轻女孩,捏着塑料软管,管子里流出清澈的水。
支队一部分人撤回归队休息,之后和留守的人换岗,扩大搜索范围,但两天两夜下来,陆青崖和虞川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带眼镜儿去一趟铜湖市……”
一个穿橘红色衣服的老人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走了进来,他把碗搁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弯腰笑着说了句什么。
陆青崖声音干涩,礼貌地问:“我战友,他……”
“那就好……”
沈锐沉默。
坚定信仰,又背叛信仰;
手臂自肩上重重地垂下。
攀在他肩上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
“不饿,不渴……”虞川缓缓地说,“陆队……你回去,开导开导姚旭,他一直跟我说……都是因为他的大意……才让金自强有机可趁……”
我见青山,青山不老。
睡下没到三个小时,林媚就醒了。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出门,办公楼的院子里,林言谨和刘栋正坐在升旗台的台阶上。
每隔一阵,他就会鸣枪一次,作为讯号。
林媚没答话,牵着林言谨,进了电梯。
卢巧春打了个呵欠,“……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哪儿?”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腹部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痛。
他之前浑身滚烫,现在高热却已经退了,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兆头。
等你回来。
陆青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不太好,但虞川恐怕更加糟糕,他必须赶紧带他和中队汇合。
陆青崖忍着泪,步子迈得更大。
虞川声音渐弱,陆青崖却唱得越发大声。
估摸意思,是让他再睡一会儿,他已经给林业局的领导打过电话了。
走走停停,时不时吃一点从盗猎分子那儿顺来的干粮和纯净水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