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室，他给方萤拨了个电话，得知她已经先回家了。

蒋西池还在观察形势，就看见屏幕上蹦出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他瞅一眼那名字，当下便萌生了退意，私下问导师，能不能不参加了。

蒋西池笑一声，“说人话。”

蒋西池写的是：参加；接受。

导师：“克服困难啊。多少人想做这个项目我没给。”

“怎么了？”

“没事……”方萤顺势往他膝盖上一趴，“我就是心情不好。”

方萤回了一下头。

都这么多年了，蒋西池相信苏怡悦不至于还对他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他也自恋不到这个程度。

“嗯。这个也是给你的。以后你要是加班，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方萤一言不发。

“幼稚不幼稚？”

很快写完，方萤数“一二三”，两人同时把纸展开。

蒋西池只得回复：“我知道了。”

蒋西池笑了笑，“起来吃水果，吃完了，我还得跟你交代一件事。”

“随身报警器。”

“你知道你当年找张军告发了魏明，导致魏明冤枉蒋西池的事情吗？”

蒋西池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往怀里一抱，“……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虽然这么说着，蒋西池还是在地毯上坐下，趴在茶几上认认真真写答案。

“……”

合上卷宗，锁上电脑，往接待室走去。

隔着人群，万紫琳欲言又止, 目光一触即别开，在魏明的呼喝声中，她终于是低下了头。

差距因为时间的延宕，陡然之间变成了一柄伤人的利剑。

“……理智上我不应该拒绝，可心底里我又觉得……这是她咎由自取。真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其实我又是同情她的……你明白，我也曾经……”

她把自己背来的包拿到身前，在皮革都已经蹭花，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的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只钱夹，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怕不够，又多放了五块。

蒋西池最近被指派跟应用物理领域的几个学长学姐，一起帮有家民用科技公司做个外包的项目。这一类的项目，通常就是导师拿来给他们发福利的——钱多事轻，还能积攒阅历。

方萤心绪复杂，“……你吃早饭了吗？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我明白。”

蒋西池沉默了。

方萤顿了一下，“……我今天见了万紫琳。”

主要的是，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衰败颓然的气息，完全没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应有的精气神。

他在小区门口买了点儿水果，拿钥匙打开门，才发现屋里没开灯。

她心里陡然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这两个人，还真是天造地设一般的般配。

万紫琳大约是真的没吃早餐，狼吞虎咽，几下就把盘子里的东西清空了。

方萤不说话，也不制止，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

万紫琳低头抹泪，越说情绪便越发激动起来，引得旁边桌子的人纷纷侧目。

十年时间，已把人改变得面目全非。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当年的底子，然则面色蜡黄，黑眼圈深重，她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头长发，如今也如稻草一样枯黄。

蒋西池原本不打算参加，但自从那天碰见魏明之后，他便萌生了要去更安全一些的地方租房的念头，因此需要依靠这笔奖金做周转。

蒋西池：“……”

这声叫喊之后，方萤也跟着一愣, 看一眼满脸横肉的魁梧男人, 再看一眼被蓬乱长发遮住半张脸的狼狈女人。

他急忙打开灯，却见方萤正没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赶紧过去，把她脑袋扳过来探了一下。

她站起身，脚步有所犹豫，“……耽误你时间了。还有，帮我跟蒋西池道个歉。”

“嗯。”

万紫琳摇头，“不用不用，谢谢了……一会儿我自己付账。”

“交给我来做决定，回头出了什么情况，你还可以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蒋西池，没想到你是这么狡猾的人。”

项目组的人在群里彼此熟悉之后，很快就召集了第一次会面分配任务。

“阿萤？”

临睡之前，蒋西池忽然摸出手机，打开了淘宝页面。

万紫琳却没正面回答，“是孔贞贞告诉我的，你在这里工作。她说在机场碰见过你……”

蒋西池一怔，立即警惕起来，“什么时候见的？在哪儿？魏明也在？对你说了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扯下一张纸，对折撕成两半，递给蒋西池半张，“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我们每个人写两个答案，第一个，写自己觉得对方会替自己做的决定，第二个写自己替对方做的决定。”

“我……我知道，我后来……告诉过魏明。他说他也知道，他只是故意找茬，整一整蒋西池……他看蒋西池不顺眼……”

方萤不由自主地去观察万紫琳。

方萤管闲事的心情立即去了大半, 此刻看这个阵仗，也明白恐怕是万紫琳, 这时候也都不会愿意她来管这个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