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见他,在做出成绩之前,我不能见他。这也是我答应你的,在你出手帮贺冲的服装厂之前,我得先向你证明自己的价值。”
周思培:“你这种手段,让我今后不屑与你为伍!”
直到十二点,周茉总算感觉到了累。
女生拿过纸笔,想了想,说道:“我设计一下,你先坐会儿。”她拉过一张凳子,在书桌前坐下,拧开了台灯。
周茉在靠近门口的不椅子上坐了下来。
“灵感是不期而遇的,相信我——真不打算去找贺冲?放心,我愿意替你俩放风。”
那是个穿得十分“朋克”的女生,她愣了一霎之后,笑着问:“来纹身吗?”和她前卫的穿着相比,她的声音则显得格外温柔。
周茉白天上课,晚上画画,然而接连多天下来,脑袋里比画板还要空白。
调色,起笔……周茉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你先进去坐两分钟,我下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女生从门里出来,侧身让周茉进去。
趁着唐书兰犹豫的工夫,周茉赶紧将大门打开,正要出去,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维持着拿刀的姿势,一步一步退回到画室。
楼梯逼仄又昏暗,仅容一人通过。空气里有一股霉味,两侧墙上贴满了“办证”“开发票”的小广告。
她把没画完的画从花架上摘了下来,夹在腋下,举着刀,再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狠戾,如同末路穷途的困兽正在做最后一搏。
“大二。”
周茉忽然说:“我想去个地方,你可以送我去吗?”
到达三楼,她停了下来,抬手准备敲门,犹豫了一刹那,又缩回了手。
腿忽地一抖,周茉醒了。
周茉一愣。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条步行街附近停了下来。段永昼没多问,指着对面的咖啡厅道:“我去那儿等你,你事情办完了再来找我。”
外面月光清冷,酒在身上,像一层洁白的霜。
她暂时搁下画笔,在地板上坐下,从靠着墙根的纸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段永昼知晓了她的状况,很是担忧,特意来周家将周菜接出去散心。
周茉被推得后退两步,撞上了客厅里的架子,她的余光瞥见了搁在架子上的水果刀,立马拿了过来,抓在手里:“让开!”
痛与觉悟,总是相辅相成的。
她受贺冲吸引,如蒙眼之人向往光明,他那种自由的气质让她念念不忘。
“那我也算是你的学姐了。”女生问道,“你想纹什么?有要求吗?”
要走职业化的道路,这是她不得不迈出的一步。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断下沉,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伸出手却只触到了比原先的黑暗还要浓重的黑暗。她感到心慌,张开手臂急切地挥舞,张嘴大贼,但无人回应。
“这儿好不好?”女生指了指自己颈后第一节脊椎的位置,“平常披着头发看不出来,但扎上头发,露出来会很好看。”
唐书兰上前一步,想将周茉抓住。周茉忽地将水果刀一转,对准了自己右手手指:“你别过来!”
周思培冷笑了声:“那你现在把人打伤到躺进医院,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吗?你还是不了解他们这种低贱环境里出生的硬骨头……”
情绪纷乱,如浪击石,似要将她拖人暗潮涌动的深渊,她抽了抽鼻子,抱着那未干的画板,踏着月色,向着大门外狂奔。
周思培眼都没眨,直接一巴掌扇在周茉脸上。
整体图案是一只蝴蝶,“冲”字左边的“两点水”变成了一朵花的花蕊,右边“一竖”成为蝴蝶的身体,被“坚”分隔成的两个“口”幻化成蝴蝶的翅膀。女生不愧为西大美院的学生,整个设计夸张又合理,毫不俗气。那只细细的蝶,栩栩如生,似要从纸面之上跃然而出。
门却在这时突然打开了,周茉蓦地退后了一步,把门内的人也吓了一跳。
“放开我!”
“周茉,你再乱说话试!”唐书兰用力扯将周茉往后一推。“轮不到你在这儿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周茉听得脊背发凉,双手颤抖,她想都没想,猛地摊开了门,大喝:“你们把贺冲怎么样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一束白光酒在自己的胳膊上,她有些恍惚,以为那是雪,伸手碰了碰,才发现是月亮出来了。
周茉把窗户打开,风带着雾气扑在脸上,带起微微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