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后，贺冲到了枝川市。他没空吃饭，去麦当劳买了一汉堡，草草解决了中饭问题后，便去俱乐部找人。

如他所料，这个电话孙祁并没有柜接——大约人都有点儿劣根性，总喜欢看人低头，听人求饶，孙祁也不例外。

贺冲当机立断，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啪”地砸碎了窗玻璃，手伸进去，把门打开，将孙祁从车里拖了出来，平放在道路上。

“请讲。”

一群人跟在枝川市小开后面，赶着前去留人。但孙祁上了自己的跑车，头也没回，发动车子，喷了大家一脸尾气。

贺冲听说过epl俱乐部，这玩意儿听起来高端大气又神秘，实际上里面的会员就是他们那群爱玩车的富二代，他们会定期举办私人派对。

贺冲跟着年轻女人进了大门，没走几步，便看见前方游泳池边人头攒动，全是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三月的天，室外最高温度也就十几度，她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偏偏还要凑在一起搔首弄姿摆拍留影。

贺冲明白，孙祁这样的人对汽车如痴如狂，听见这样的数据不可能不心动。

贺冲没喊醒他给他盖了件外套，走出门，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支烟，不知不觉陷人了沉思。

贺冲接通电话：“喂，您好。”

贺冲一点都不着急，他抱着手臂靠墙而立，耐心等候。

孙祁看向贺冲，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冲哥，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三人都喝醉了，倒头便睡。

如果过于相信他是一种天真，那她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韩渔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老贺以前出过车祸吗？”

他这人习惯了凡事先把人往好处想，因此也吃过不少奇，可此刻他心里没觉得有多愤怒，只是颇有些五味杂陈。

“这……”韩渔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这事儿你要不还是问贺冲本人吧……”

有钱人这样说风便是雨的秉性，贺冲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也跟着转了向，保持着差不多的车速，不紧不慢地跟在补祁的车后面。

临近下课时，她拿定了主意，径直去了办公室找姜叶。

周思培冷哼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似不欲再与贺冲多谈，拿上账单，拂袖而去。

贺冲心意已决。

孙祁冷笑了一声：“那我还真得好好查查这小子。”

他多年子然一身，活得蛮横而强硬，可此时此刻，竟心软如棉。

段永昼说：“那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和我签约，我和贺冲的服装厂合作。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在这个领域的成就达到顶峰。”

酒会就在段永星的画席举办，人不算多，但来者都气质卓然，谈吐不俗。

“能不能解决还真不好说。开厂子的钱基本上全是贺冲自己掏的，盈利分文不取，就当是孝敬他舅舅的。最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乱，搞得很多跟厂子合作多年的伙伴纷纷违约，可是原料都进了，工人也都开工了，继续做得亏钱，停工也得亏钱。”

他敲了敲车窗：“孙祁？”

周茉伸手，隔着空气，虚虚地去触摸那些充满灵气的笔触，她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平静。她害怕画画，可又注定要与画画共度此生。

他想成全贺宓的遗愿，想保全舅舅的厂子，想自己的事业能蒸蒸日上，还想与周茉修成正果。

继续往后看，贺冲愣了，他停顿了一瞬，“唰唰”往后翻，速写本上画的是他，还是他，仍旧是他……连续多页，都是他。而页脚的落款日期，就是两人没见面的这些天。

“能找人接手吗？”

资冲点了一支烟，打开车窗，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方一阵响动，一队人像是得了统一的命令，从屋子里鱼贯而出，将他团团围住。

送走了韩渔，贺冲到工作台前坐下，翻开了速写本。

韩渔跷着腿在对面板凳上坐下：“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修车？”

周茉眼眶一热：“他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猛抽了一口烟，想完工作的事，就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周茉。自那天在周家见过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直接收到周茉的任何消息了，所有消息全是由叶茵茵代传的。据说周茉每天准时上课下课，被周家看管得很严，一直不大有精神。贺冲屡次想去学校和周家找人，但又怕自己的莽撞行为会害得周茉的处境更加艰难。他不明白周茉“等我”那两个字的确切意思，他想反正此时自己一筹莫展，不如相信自己的小姑娘已另有打算……

下午这两人在车场讨论技术问题，正说着话，贺冲就看见林星河的眼皮直打架，拿在手里的铅笔骨碌碌滚落到了桌上。

孙祁“哦”了一声，忽地一拍脑袋：“我有印象，就是上回去我那儿看车，让他改梅赛德斯，他还不大乐意的那个人？”

“冲哥，我还能……”

贺冲瞅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开车擦着孙祁的车的外侧，超了过去，而后猛打方向盘，往里一拐。

林星河这段时间睡眠严重不足，眼袋重得都认不出了。他疲意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事情就拜托给你了，冲哥。”

没过多久，交警赶来了，孙祁向交警描述了事发时的状况：他在拐弯时突然发现刹车失灵，一时恐慌，哮喘凑巧也在这时候发作，在贺冲的帮忙之下，方才顺利地停了车。

驾驶座上，孙祁一手紧抓着方向盘，一手按着自己的喉咙，脸涨成了绀紫色，正在大口大口地吸气，却一口气也呼不出来。

周茉沉默了一瞬：“一旦听见他的声音，我就会依赖他。但是这件事，除了我，谁也解决不了。”

前两天，周茉委托她的导师姜叶联系上了段永昼。段永昼去了一趟学校，和周茉碰头聊了两句，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段永昼提议找个时间接她出门，两人再详细地聊一聊。

林星河蹲在离他家不远的巷子口，手里抱着一卷图纸，看见贺冲的车出现，他立马跳起来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