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冲在后座上发现了一个背包,来不及过多询问,把包拉开,翻了几下,看见了一瓶平喘的气雾剂——应该就是这个了。
贺一飞把手机递给他:“你的电话一直在响,赶紧接吧。”
韩渔从袋子里拿出速写本递给他:“这是周茉委托茵茵转交给你的。”
这人贺冲认识,姓陈,也是“西城四少”之一,不过是暴发户起家,平时为人露张跋扈,与孙祁一直不和。
他不知道孙祁要去哪儿,也不认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孙祁打电话询问是个正确的选择,因此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跟随。
贺冲打了一会儿盹后,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屋内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看着门口。
周茉苦笑。
周茉笑了笑,忽地探过身去,伸手抱住了叶茵茵。
过了一下,贺冲问道:“那个刹车……”
陈公子被当面羞辱,自然沉不住气,反唇相讥:“总有一些狗,随地撒上一泡尿,就敢把它圈成自己的地盘。”
周茉一愣。
唐书兰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但段永星人已经到了,总不能让周莱临时化妆耽误时间。
贺冲把车开得飞快,卡着限定的最高时速,一路疾驰,抵达了西城。
那车先是往外拐了一下,再照着他所说的往里去了。
“你在枝川市有什么朋友吗?叫个车来接一下咱们?”
贺一飞附和:“我有手有脚的,做什么都饿不着。”
贺一飞也连声附和:“没错,哥,那别墅就是个烫手山芋,你可千万别动。”
她赶紧抱着包,到周茉身旁的座位坐下,悄声问道:“茉茉?”
“出事之后,秦家小姐连面都没露,两人就这么不了了之地分手了。前年吧,她好像跟个加拿大人结婚了。”韩渔颇为愤慨,“老贺为人厚道,甚少在背后说人是非,他不告诉你他与秦希的事,自然有他的想法。可真没想到,老贺不发声,倒有人迫不及待往他身上泼脏水。”
她将段永昼迎进屋,拿出上好的茶叶,沏了一杯热茶,让他坐下,自己上楼去喊周茉。
睡到半夜,贺冲被渴醒了。他起来喝水,推开窗看了看,发现雨已经停了,便披上衣服,下楼打开了门。
“我明白了。”周茉低头,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贺冲舅舅服装厂的事,情况严重吗?”
周茉沉默了。
陈公子是暴发户出身,层次不高,平日里出手阔绰,各种所谓“上等人”的场合之中,永远少不了他的身影。他煞费苦心,最忌讳被真正的“上等人”瞧不起。偏偏孙祁,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上等人。”
拐过一个弯后,前方孙祁的车突然跟抽风似的,走了一个大“s”形。
“周先生,我若想借你们周家的东风,早就主动联系你了。”
贺冲没打伞,沿着厂房外围缓慢地走,他身上的风衣被雨淋湿了,湿答答地往下垂。他手里捏着一支烟,一口都没抽,任由它一路扑簌簌地落着烟灰。
他奔波了一天,身心俱疲,只想倒头便睡,但想到林显河还在等他的消息,便点了一支烟,强打精神,给林星河打了个电话。
“嗯。”
叶茵菌心中五味杂陈:“那你要不要我给他带个话?”
贺冲在月光下站了很久,抽完了半包烟,方才回到房里睡下。
“暂时先顺着我妈吧,等过一阵她放松警惕了,我再做打算。”
第二天清晨,贺冲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摇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贺一飞的脸近在眼前,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先出来,我有东西给你,不对,周茉有东西给你。”
贺冲忙将烟塞进嘴里,两于紧握方向盘。
“贺冲呢,不能让他来学校吗?”
三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安稳,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执意从军的愣头青,也不再是那个快意生死的赛车手了。他变得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只希望舅舅和一飞能够过上好日子。在今年,他这个庸常的愿望之中又多了一人。
林星河在学校做论文预答辩,车场只有贺冲一个人在。此时他穿了件毛衣,钻到了车底下,正在把拆得只剩下空壳的车的零件一点一点安装回去。
孙祁张嘴往口中喷了几下,瞪眼等了片刻,症状稍得缓解。
贺冲意识到了不对劲,狂按喇叭,然而前方的车不但没停,反而扭得更起劲了。
周茉淡淡地笑了笑。
经过方才这么一场生死时速,孙祁都没觉察到此刻自己对贺冲颇为依赖,几乎言听计从。贺冲刚说完,他便点点头,掏出手机来打了一个电话。
贺冲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急忙问:“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退门进去,周茉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身上穿的倒是自己替她买的新衣服,但脸上千干净净的,一点妆也没化,整个人素净质朴,即使拿着放大镜看,也找不出一丁点儿的女人味。
“我七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绘画比赛,得了第二名。那次比赛的第一名,就是这个人……”周茉笑了一声,“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她的名字了。”
孙祁拾了抬手,似乎是想将门打开,然而他全身抽搐,整个人失去控制地朝前裁去。
服装厂的境况没有好转,反而愈来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