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在哪儿了?我明天去看看。”
周茉吃得投入,贺冲站起身,片刻后端了两碗热米茶回来,搁在她手边,看她狼吞虎咽的,笑道:“上回吃东西不挺秀气的吗?”
“烤鱼行吗?市中心有一家烤鱼很有名。”
“喂!”周茉赶紧喊住他,“你把门打开啊!”
贺冲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回过头来望着她。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能快点吗?怎么跟没吃饱一样?
“不吃。”
贺冲顿了顿,转头看过去。
周茉反应了半刻,转过头去,是步履匆忙的段永昼。他没打伞,细雨沾湿了发丝,头发更黑,一张脸因此显得尤为苍白。
外面的雨水敲击着陋巷的青石地砖,滴滴答答。
周茉打开车里的广播,垂首沉默,神情恹恹。
贺冲哑然,继而苦笑,心道:两人充其量是“雇佣”关系,他无缘无故哪有什么立场主动联系。
这是她今天打的第十个喷嚏,她喉咙发疼发干,在秋日变天的时候不幸患上了感冒。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倒霉,生病不说,还在院办碰上了段永昼。
“等人。”贺冲一看时间,才发觉自己已在这儿待了快两小时,有些过意不去,“是不是打扰您做生意了?”
周茉想要撤退已然来不及,姜叶热情地冲她招手:“周茉,你来得正好,我正说起你呢!”
周茉全身的力量都落在贺冲身上,她双手原本是方才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抵住他胸膛的,此刻便觉整个手掌心都烧了起来,不敢再继续,便扭动身体,小声地说:“放我下来吧。”
“不画。”
贺一飞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去:“这是什么?”
他抓住周茉的一条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手掌按在她的背上,略一使劲。周茉身子往前一倾,双膝跪在地上,被他结结实实抱入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等等!”周茉吞咽一下,靠近一步,双手握住铁栅栏。
“贺冲,等等!”
周茉有点莫名。
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周茉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
室内安静下来,贺冲的一支烟也早就抽完了。在周茉事无巨细的汇报之中,他体会到了一种孤独。
拉开后门,停车场里潮湿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周茉深吸一口气,忽听身后的门被拉开,悚然转身,却是一愣。
晚上周茉上完选修课回家,推开门一看,周思培和唐书兰端坐在沙发上,面罩寒霜,这架势摆明了是专门在等她。
贺冲拿起手机给周茉打了个电话,如他所料,还是无人接听。昨天周茉跟他约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但他从下午四点起就没联系上她。周茉家里情况特殊,联系不上的事常有,贺冲倒也没特别往心里去。
他们俩最终在一家专做酸菜鱼的餐馆解决了午饭问题,地方是贺冲找的。周茉在西城生活了二十年,却不知道还有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
周茉微抿着唇,钻出车子,“哐当”一下把门摔关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冲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着她笑得有几分捉摸不透:“好久不见了。”
“没事,”老板笑得憨厚,“反正我回去了也没事干——要不你先来碗卤煮吧。”
“床上。”
贺冲摸出车钥匙:“去哪儿?送你一程。”
林珩疼得额上直冒冷汗,不敢反抗,赶紧松开了周茉。他握住自己手腕,退后一步,发现捏在手里的那封信此时已到了贺冲手里。
寒暄之后,贺冲借机离开了宴会厅。室内禁烟,他去阳台上点了一支,手臂撑在栏杆上,慢慢地抽。
周茉瞧见那信封,脸色一变,劈手便要去夺。林珩手臂一举,轻轻松松躲开了。
段父笑说:“永昼也喜欢艺术,小时候还想跟他祖父一样学画画,可惜天资不足。”
段永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忽然说:“进屋吗?”
贺冲脚步一顿,回头道:“钥匙我没带,你翻进来吧。”
段永昼解释:“我刚刚看了你的画,姜老师说得很对,你很有投资价值。”
安置完了贺一飞,贺冲的心结又去了一层,当下困扰他的就只剩下贺宓和周茉了。
贺一飞神情黯淡:“哥,谢谢你。”
贺冲略一挑眉:“还想做坏事呢,这点胆量都没有。翻不翻?不翻我回去睡觉了啊……”
贺冲推门进去,要了一壶酒和一碟卤水花生。他常来,店主都认识他了,上了东西之后也没多问,径自到后厨忙碌。
太阳爬过了楼房,越升越高,车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贺冲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因为自上车起,周茉就一言不发。
周茉惊讶,没想到那么难堪的场景居然被贺冲给看见了。她抬眼望去:“你……”
周茉闭上眼:“不想。”
周茉有些无精打采:“那天我回家之后,第二天就被我爸送出来了。”
韩渔“嗤”了一声:“说得好像你人在西城的时候管过酒吧一样。”
周茉干坐着,却不敢走,刚才起身的时候她看见了,唐书兰和周思培就坐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周茉寸步不让:“我赶时间。”
贺冲笑了,从半个橘子里掰出一牙,往周茉嘴里塞:“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