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了？”陈觉非堵了她一句，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有实质，带了些别的意思。

姜词在崇城待足两周，陈西子打来电话催促她赶紧回去。临走前一天晚上，姜词提出休战要求——她这两周全住在梁景行别墅里，而且跟他睡一张床，结果可想而知。她简直不知道这人禁欲的外表之下怎么会有这样旺盛的精力，每天不重样的变着法子折腾她。

“你知道我性格比较孤僻，不太招人待见，要是过去我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你了……”

“阿词，我问你一句实话。”

姜词认真看他，“我在大理的那个朋友告诉我说，人都会自然地老去。因为这句话，我突然一点也不怕跟你之间的差距。你在变老的时候，我也在变老。有一天你会死，不久之后，我也会随你而去；所以，不存在谁亏欠谁的问题。”

“没有。”姜词赶忙回答。

姜词目光看向别处，“后来因为你的关系，我跟他多了些接触。他很关心我，你知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

“我不是觉得无聊嘛！”

“姜词，给你一个忠告，”梁景行盯着她，“以后，别随便这么叫我……”俯身吻住她发颤的唇，“否则后果自负。”

梁景行一顿，目光缓缓移动到她手上，“你是真心想看书？”

“我知道，”姜词抬头看着梁静思，“可要是喜欢一个人，连他的衰老都不肯接受，这喜欢还有什么意义呢？三年前，您问我这话，我兴许会犹豫，会畏惧，但现在不会。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垮我了，分离不会，死亡也不会。”

“再换一本。”

梁景行不为所动。

姜词翻了两篇，不是疼痛就是颓废，要么凛冽要么盛大，要么茂盛要么空旷……

……原来她早就看出来了。

“事关重大，不能草率，当然得说很久。”

“其实说没说清楚，你心里明白。”

姜词抬眼，“您说。”

姜词不由暗叹，梁家真是一家都是人精。

一只手从她睡衣的下摆伸进去，富有技巧地揉捏了几下，“还无聊吗？”

因为第二天要乘飞机，姜词洗完澡就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不打算给梁景行一点侵犯领土的机会。

梁静思看他一眼，走进书房，问姜词，“觉非跟你吵架了？”

陈觉非紧抿着嘴，没吭声，绕过梁静思“咚咚咚”下楼了。

他见姜词都摇头否决了，忽将手里的杂志一合，笃定道：“有一样，你一定十分感兴趣？”

梁静思似觉这句话很是受用，笑说：“这倒是真的。阿词，以后别觉得自己是孑然一人。梁景行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

姜词掀开被子，在梁景行身边躺下，玩了会儿手机，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定在杂志上，神情专注。

“那起码还得三十年以后，足够了。”

姜词喉头一梗，半晌，“嗯”了一声。

姜词看他一眼，“其实那葬礼我是不打算办的，树倒猢狲散，来的尽是看笑话的人，没意思。但我爸这人喜欢体面，喜欢热闹，我就想，还是得风风光光地送他走。”

姜词脸一热，立即去推他，“说好了的！”

梁景行看她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梁景行正坐在床上看杂志，朝她看了一眼，觉得好笑，“你这是要去就义？”

换了本时事政治类的，里面国际局势，中东动荡，台海矛盾……看了便觉一个头两个大。

姜词转过身，“上回不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有些事，一开始不想透彻，今后便再也没机会透彻了。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她伸手戳了戳梁景行的腰，“还有什么书吗？”

姜词身体放松，往后靠去，等车子发动之后，慢悠悠说道：“梁景行，佛祖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我们两人都只剩下老与死未曾经历，你说，是不是挺公平的？”

“你这人，挺狡猾的。”

梁景行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接着翻杂志。

姜词想了想，“你那还有什么？”

“股票投资，严肃文学，产品目录……”

陈觉非没说话，目光一时极为深黯，似是很多复杂的情绪全沉在了里面。

姜词一愣，毫不犹豫点头，“我从来没变过心意，只要梁景行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