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桂芝扫了薛向一眼，说道，“我累了，安排房间休息吧，换绸缎的被子，别的缎子的我睡不好。”说着，便迈步前行。

薛向冲当值的卫士长使个眼色，卫士长应承一声，便忙活去了。

那人正是薛向三叔长子薛阳，薛向履职明珠时，薛阳刚从学校毕业，在明珠一家大型国企担任某办公室副主任，彼时，小家伙也在明珠就读，和薛阳颇有来往，两人混得不错。

薛老三挨了一击，童心陡起，蹭地就蹿了出去，小家伙哈哈一下，便朝外溜去，边溜边回头引逗着薛向，时不时伸出手来勾搭着，挤眉弄眼，得意非常。

冯家是明珠土著，冯春来说的市委正是明珠市委，早些年，薛向正在明珠市委担任督查室主任，冯春来硬要这么拉扯，倒真扯得上关系。

冯桂芝去了，气氛陡然转好，冯家兄弟、女眷，被薛向吩咐人安排到前院厢房去了，小意和小适不耐烦在家看三婶大发雌威，跟薛向招呼一声，便去京大找苏美人去了，留下薛阳在客厅陪话。

冯春来道，“您，那个，你太谦虚了，现在督查室还有你的传说呢。”

薛向正引着小兄妹朝屋内走去，不远处，传来了喇叭声，循声看去，一辆绿皮吉普，飞速朝这边驰来，三人停住了脚步。薛家门第高深，独门独院，背靠玉汤山，门抵海子支流，以门为中心，前后一公里，皆设有岗亭，车能开到这处，显然是奔着薛家来的。

薛阳道，“一年前，我刚转正了，办公室的工作，就是那些，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打杂，很没意思。”

昨夜，新下了大雪，遮得整个世界，浩浩而白。

“咯咯……”小家伙发出银铃似的欢笑，“哦，打中大家伙喽！”

自打知道薛向嘱咐人看顾着自己，薛阳心中温暖之余，却也起了调离的心思。

薛向最不耐烦这种无意义的寒暄，和冯春来客气几句，又和薛阳的三舅冯夏来，三舅妈徐翠凤招呼两句，便引着众人朝家中走去。

薛向道，“大舅客气了，我是晚辈，怎么当得起老上级的说法。”

可三年过去了，偶然遇到下地方的同学，他陡然发现飞得快的，不一定飞得好。

薛向上前冲上首立着的贵妇问好，大冬天的，冯桂芝穿着一件火红的皮大衣，甚是冷峻。

“你好你好，听说薛书记在党校学习，没想到在家呢。”

陪她戏耍，薛向压下血气，放松神经，以寻常人的步伐，追了过来，不成想，方一出门，头上又挨了一记，一团雪球炸开。

冯夏来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渴。”说着话，两片浓重的蚕眉上下翻动，透着股子机灵。

蓬一声响，两团雪朵撞在两人肩头炸开，立时就下了一场雪雨，浇得两人满头满脸，激灵灵好不痛快。

中了招，小家伙如何肯依，呼喝着小意，抄起两捧雪，便奔着薛向去了，边跑还呼喊着，“不许躲，否则我中午就不吃饭呢。”

没想到冯桂芝突然回来了，还带了自己娘家兄弟，薛向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依着礼数，冲来人握手。

薛向倒非是摆过来人的谱儿，而是深知基层履历对干部的重要性，更是知道，要了解这个国家的根本现状，莫过于从基层干起。

薛阳振奋道，“哥，我不怕苦，就怕混日子。”

薛向笑道，“开始抱怨了哦，不过也正常，年轻人嘛，能耐得住这个的少，阳子，去地方吧，要建功立业，还是要到泥坑里摔打。”

来的路上，他也向薛阳瞧瞧打听过薛向如今在哪儿干，什么级别。

天气极冷，不管屋内屋外，每个人都似一直烧着的烟囱，鼓鼓冒着白气。

原来小家伙是早有准备，方才那招乃是引蛇出洞，早早备好了伏兵。薛向压下本事，自然只有中招的份儿。

待一听说薛向都副厅两年了，正在央校进修，进修完，就得提正厅了，冯春来立时就觉得心脏不大好了。

很快，吉普车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三男两女步下车来。

薛老三大喝一声，顺手抄起两捧雪，轻轻一握，也不压实，托出个老大雪团，大喝一声，双手前送，两团雪朵，蹭地就射了出去，横空跨过二三十米，一南一北，精准地找寻到正奔驰着的小家伙和小意。

薛向的视线终于挪到了室外。

一早上，小家伙便早早起了，到底是长大了，不再像从前那般第一件事就咣咣直捣薛向房门，拉扯着小意，就奔了出去，玩到正午，才奔了回来，还未进门，就赏了薛向个大学炮。

小家伙欢喜叫道，“阳哥！”便冲着驾驶舱位置下来的高个青年迎了过去。

小意嘻嘻一声，从门角处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