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右道更靠近老首长的那三间大瓦房,薛老三之所以选择左道,乃是因为这条道他走得熟了,且他第一次来梅园时,也是走得左道。
再折进厨间,水刚好烧沸,他就将昨天包好的四五十个鲜虾馅儿的水饺,下进了锅里。
好在这些访客也都极有眼色,往往是说完拜年话,放下东西就走,好给后来人腾地方,否则,这薛家大宅非得挤爆了不可。
六年过去了,又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遇上他们,薛向心中还真有点儿温暖。
就这么着,一波接着一波,整整三个小时,薛家大门就跟电影院售票点一样,人来人往,片刻不曾停歇。
却说南妮儿这带头大姐收了红包,下面的毛孩子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来来来,都拿着,你们收的第一个红包是叔叔给的,那就让叔叔给你们最后一次红包,咱们善始善终好不好,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三两口吃罢早饭,薛向又开始生炭火,共和国人过大年,可不就讲究个红红火火嘛。
三小也就罢了,苏美人这家庭主妇,人民教师,也跟没事儿人似的,瞧得薛向大跌眼镜,暗叹,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一个文青病颇重的家伙,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总是有莫名特殊意义的。
薛向原以为这帮人进得堂来,堂里的牌局无论如何得散了,哪知道,那帮赌棍却是深得战阵之妙,竟转移了阵地,薛向迎着众人入堂的时候,堂间早没了人影儿。
“咦,叔叔,我见过你,六年前,也是这个地儿,你给过我们红包,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红包,所以,记得特别清楚,谢谢你,叔叔!”
喊了半天,没人理,薛向估摸着时间,饺子快熟了,便又折进堂间,将熟透了漂浮的饺子,分作五碗盛了,又调了酱汁,浇淋,用一方木盘端了,朝堂间行去。
果然,他刚打开大门,门外便传来喧天的拜年话,显然这波人是早候在门边了。
显然,这帮人都对这虚头八脑的拜年活动,十分不感冒。
可这两年,他俩是真烦了拜大年,没薛向带着,这二位是哪儿也不肯去,就愿意在家赖床。
穿好衣服,洗漱罢,他便收拾起昨夜堂间遗留的狼藉,拾掇好后,又去厨房把水烧上,复持了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毕竟今天要拜到的家数不少,按他的计较,最好在上午一并走完。
抬抬表,已经六点半了,薛向知道该打开大门,迎接第一波拜年潮了。
是以,来客往往都对应的是薛老三如今的层次,所以是“水陆杂陈”,只要套得上关系的,都敢上门。
五点十分的时候,薛向准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坐起身来,替苏美人拽好撩开的被角,就翻身下了床。
果然,方转过竹林,那条小溪便现出了真容,不待近前,那奔腾流水击打两岸精心设计的凸起的淙淙声,便映入耳来。
谁成想他刚把火撩旺,几个洗刷好的大懒虫,就围了过来,开电视的开电视,拿果盘的拿果盘。
美食的香味,果真比薛老三喊叫的威力大多了,挨个儿房间走了一遍,甚至不用喊,都各自睁开眼,坐起身来。
薛老三手快脚快,片刻就将院中的积雪,和鞭炮纸屑,清扫一空。
今次,薛向驾驶的仍旧是平素开的那台吉普,原本按这辆车,他要进入梅园,少不得又得飞一番兽叫。
在他看来,春节就是一家子欢庆团聚的日子,自己辛苦些,只要能让这些至亲至爱玩儿得高兴,那些俗礼,能免就免。
第一家自然是老首长家,按说这个钟点儿去,已经算是失礼了,不过,薛家如今的情况,想必老首长也能谅解。
奈何苏美人昨天折腾得晚了,这会儿正困极,哼哼唧唧,死活不肯起身,末了,竟还伸手来拉薛向,嘴里发出魅惑的似呻|吟似言语的声音来,似乎是要薛向来陪他睡。
拿自家俏媳妇儿没办法,薛向又只好转进另外三个房间,勉强叫醒了小晚,小意和小家伙各自睡得鼻涕冒泡,怎么喊也不动。
最让薛向目瞪口呆的是,四人竟飞速组成了牌搭子,又玩起了昨天的升级。
薛老三抬眼看去,却是四五个穿得极是整洁、喜兴的半大孩子。
这一波是以张胖子、马良等为首的,薛向曾经在京城官吏阶层交结的老朋友,总计七八人,各自都没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