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有不少奇怪的鸟,若放在后世,大概都是保护动物,卖鸟的每个老板,都得被关几年到几十年不等。但在这儿,这里再平常不过。
那里的花草也丰富多彩,还有常见的桃花,杏花,海棠花,有名贵的芍药,牡丹,还有不常注意的通泉草,附地菜,蛇床草等等,多姿多彩,争奇斗艳。
袁天青闻嗅花香,闲庭信步,颇有滋味。
忽然他脚步停住,问道:“老板,你这是卖花种的?”
“是,这是各地收集来的花种。”老板是个老人家,说起话来很慢,很温和。
袁天青问道:“你收集的?就只有这些?”
“年年种花,年年寻些花种,年年春日来卖,这些并不是全部,只是三成。”
袁天青便问:“怎么卖的?”
“不同花种不一样价,看你要哪个。”
“有一片地想种花,都想要。”
“我这花种可不便宜,这些加在一起,估价值上千两。”
他这个摊位不小,花种数十种,有的用布袋装,有的装了半口袋。
其中不乏珍稀之物,价值不菲。
“一千两?”袁天青盯着那老人家,见他点头,笑说,“那就三千两,连你家里的那些,我全都要了。我先付这一部分,剩下的你送到驸马府上——袁天青袁府。”
他倒不是很想种花,只因在这些花种里,他找到一直想找的棉花。
之前哪哪都没找见这玩意,今儿个叫他碰着了。
买!别说一千两,一万两都买。
“原来是驸马爷,小老儿失礼了。”那人起身行了一礼,说,“驸马爷擅作诗,诗中花色如妖,是小老儿一生可遇不可求。然而可惜,那诗中有松竹荷花,有梅花菊花,还有海棠。但是唯独没有小老儿一生钟爱的牡丹花。如今,牡丹花期将至,小老儿想求驸马爷作一首牡丹诗,若能得偿所愿,家中所有花种尽数赠予驸马爷。”
“诗不是不能写,但花种我还是花钱买。你卖花种也不容易。”袁天青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以牡丹为题,那就写一首《赏牡丹》。”
那老人家立刻拿出纸笔。
但袁天青没有接,而是交给了张有志。
“我念你写。”袁天青缓缓轻吟,念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张有志的字锋芒毕露,配合这诗,竟然颇有气势。
那老人家得了诗,笑得合不拢嘴,说:“小老儿一生所求皆在其中,于愿已足,区区花种,哪里能表达其中欢喜与谢意,驸马爷万万不要推辞。待今年牡丹盛放,小老儿用花种换牡丹诗之事,或能传为故事,名传天下。还请驸马爷成全。”
说完,他竟然颤颤巍巍跪下了。
张有志赶紧去扶起来。
袁天青也吓了一跳,“别跪,我可受不起。张师父,你看……”
张有志建议道:“不妨答应。”
袁天青又问:“老卢,你看呢?”
老卢同样建议道:“不妨答应。”
袁天青便说:“好吧,那我就愧受此物。”
剩下的,便由张有志去交涉。
还没走远,花团锦簇中走出一个老和尚,轻道:“阿弥陀佛。”
“觉海。”袁天青一脸欢喜,“几年不见,您还好?”
“贫僧甚好。忆往昔,恍如一瞬。”
“可不。前些时日听说你进了宫,还说有意西行?”
“确有其事。”觉海平静说,“因有缘得全册《西游记》,拜读之后,有此生虚度之感,唯有西行,求得一个归处。临行前能见护法一面,甚好。”
“你要见我,直接去府中即可。”
“贫僧心性难定,怕见了你,听你说西游密事,丧了西行的心志。”
啊?这跟拉不出屎,怨地球吸引力不够有何区别?
“这话说的。”袁天青一阵无语,“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如今既然遇见,贫僧不能不问。西游一书,有几分真,几分假?”
“对我来说,五分真,五分假。我这么说,你就丧失心志了?”
觉海沉默许久,思索犹豫,周围芳香扑鼻,人来人往。忽然他放开容颜,欢喜地大笑,说:“所幸并未丧失心志,反而更坚固。贫僧西行,便从今日始。”
“我还没说什么呢。其实我还真想劝你,你年纪这么大,走不到地方……”
“非得要走到,才能开始吗?”觉海发出一声疑问,随即自问自答,“因缘而已。就算那九九八十一难,每一难都能取贫僧性命,贫僧亦要走这一遭。”
“你也要取经?到了地方,或许只有无字经。”
“贫僧要的就是无字经。”觉海笑道,“经在心中,贫僧若与之有缘,自能求得。就此别过,贫僧这就去了。护法且留步。”
“这么急,好歹让我送一程。”
“护法身陷红尘万丈,送不得贫僧。待它日护法得了解脱,自有相见之日。”
说完,觉海大踏步走,面带欢喜,有誓不回头之感。
老卢不太理解,轻声说:“他这一走必然回不来,怎会有相见之日?”
袁天青说:“他说的是心中相见,超脱了时间与距离,超脱了生死。不过人各有志,红尘万丈对他来说或许是洪水猛兽,却是我的意义。人生至乐,为何超脱?”
老卢笑道:“对极。老奴自觉,当太监也比当和尚更值。”
袁天青哈哈笑道:“那就去他妈的西天取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