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场,跟公主出行差不多。
城中百姓纷纷避让,站在路旁张望,猜测车中坐着何人?
这种出行方式兴师动众,袁天青深感抱歉。
可是前段时间,连圣驾回城都被刺杀,大昌这个社会环境,也让人不安。并且,他似乎还被歹人盯上了,更得多加小心。
这时候,只能对城中百姓说声抱歉。
等以后有机会再补偿吧。
出了城,凉风吹动树影,微凉。
道路平整,车子微微摇晃,比以前乘马车舒服多了。
老卢问说:“驸马爷,一会是去见殿下,还是直接去找谢十郎?”
袁天青回说:“先去找丫头。”
“殿下那儿,有几十个女子围着呢。”
“几十个?那我还是先办事吧!”
环肥燕瘦,美女围绕,说着很高兴。但若她们叽叽喳喳耳边聒噪,也很难受。
“是。”老卢答应完,笑说,“驸马,今日诗会还定了个主题。”
“说说。”袁天青探问。
老卢说:“主题是‘春色’。”
“春色?”袁天青笑说,“春色已经快过去了。”
“老奴听旁人作诗,都往青楼上面扯,没有几个真正的写春色。还听人说,古往今来的诗人都在写春色,早已把春色写尽了。”
“谁都想说透春色,然而春色无限,人的智慧有限,以有限写无限,无异于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哪有写尽的可能。无非是自知无能为力,找个借口。”
“驸马爷定然能写出不同来。”
“自己人,别吹捧。”袁天青笑说,“话说,你对春色怎么看?”
“老奴哪有什么看法,一年一年看着春过去,早麻木了。就跟看世间的人一样,恍惚数十年过去,一茬一茬的年轻人长大,自己也老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听了这句,李曼宁忍不住默记下来,赞叹道:“真是好句。”
老卢身子一颤,笑道:“是啊,终不似,少年游,不似少年时。”
袁天青又问:“你少年是什么模样?”
老卢沉吟片刻,带着点回忆,说道:“老奴亦出身于书香门第,可惜少年心性浮躁,看不下书,倒喜欢舞刀弄枪。后来大旱,百姓易子而食,老奴仗着身体好些,连背带拖,和爹爹一起把娘亲、弟弟妹妹都带到京城。乞讨不能活人,老奴只有进宫,如今家人虽然都不在了,却没有一个是饿死的,老奴此生无憾。”
“你家人应当都视你为英雄。”
“弟弟妹妹如此,但爹娘都觉得亏欠。”
袁天青叹说:“爹娘都这样。”
“是啊。”老卢平静地求道,“驸马爷,求你件事,你那句词能否补全?”
“当然可以。正好带了纸笔,我写下来。”
袁天青在车上摊开笔墨,动笔时,车便慢了下来。他写了一会,把那《唐多令》写下来,递给了老卢。字迹并未因为马车晃悠而潦草。
老卢接了过去,看那字迹和平常一样,顿时震惊,说:“驸马爷的功夫很深。”
“没有。曾行走江湖,保命而已。”
老卢将那纸塞进怀中,笑说:“多谢驸马爷。这词,就留做老奴的墓志铭。”
“这话说得,您活得还长着呢。”
“今日就定下吧,省得它日慌张。驸马爷,前面就到了。”
片刻,老卢把车稳稳地停下。
袁天青下车就看到,后面很多排队,在队伍前挂着一些竹筒,“那边是?”
老卢说:“他们是猜谜的。猜出谜底,方能进入对应的位置。”
袁天青问:“我不用猜?”
老卢说:“当然不用。这事儿曼宁应该更清楚。”
袁天青笑问道:“曼宁,你说说。”
李曼宁笑说:“驸马爷还不知道,你可是长安所有诗会都想请来的人,可遇而不可求。虽说长安有些人对你言语不敬,可你去哪家诗会,要被拦着进不去,办诗会的人只怕无颜再谈诗词二字。哪怕你要去骂人,人家也得先迎你进去。”
“嚯,李曼宁,你这吹法,我听着都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