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元看着她就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占有了这世间所有的好,笑意忍不住从心里溢出,染得眉梢眼角一派春光。
‘满身铃铛’画的画还没让你想起什么吗?”
英慈想了好久:“我好像是做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吧。”
这答案倒是出乎聂子元意料。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事,对她来说只是日常善举?
明知道应该大气一点,为能喜欢上这样的女子高兴,可还是忍不住泛出醋意。
“你见到好看的男娃,都会给吃的给穿的?然后让人家心生感激,长大后以身相许?你找相公未免太容易了?”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长得不好看的也给啊。”英慈见他表情不对,急忙摆手,而后恍然大悟,指着他的眼睛道。
“哦哦哦,你是下雪天那个孩子,我可是把我娘给我做的唯一一件带兔毛的斗篷给你了呢,只有你哦!”
即便知道她是在敷衍,他还是被逗笑了。
没法子,不管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只要他能看到听到,都会满足。
忍不住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低头轻轻蹭着她的额:“晚了,你这才认出我,这辈子得好好补偿。”
英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被人称作母老虎母夜叉的女子,忽然就害羞起来,手指顶着手指问。
“要怎么补偿?”
“吃我做的吃的,洗我打好的水,穿我做的衣裳……”
他在她耳边温软呢喃,伸出手指将她被风吹散的发丝挑到耳后,颇有成就地看着她眼神逐渐恍惚,耳根连同脖子由白雪化作红霞,却忽然抽离,双手抱胸、爽朗笑道。
“怎么,你还想怎么补偿?馋我身子了?忍忍……”
这一忍便到了纳征。
聂子元送上一箱箱聘礼,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褚奇峰用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过英慈的院子,他直接买了个跟明月坊差不多大的四合院。
英慈和大姐、二姐过去看的时候,压根都走不进去,满地都是叠放着的箱子。
二姐啧啧赞叹:“这聂子元也挺厉害的,聂家都不行了,他还能弄到这么多东西。他对妹子看来是真心啊。”
又总结道:“银子在哪里,男人的心就在哪里。我信聂子元。”
大姐联想到自己和大姐夫如今,分住两地,大柱和二丫时不时闹着要见爹爹,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他送那么多东西,总感觉是要买人。夫妻俩若是付出不一样,难免产生矛盾,可我们现在拿不出什么。”
二姐不以为意地反驳:“谁说我们拿不出什么?石前辈都那样提携妹子了,我们妹子就是个大人物,可以实现之前的承诺,将海天瓷的利润五五分给聂子元呢……”
聂子元沉冤得雪没多久,石多鱼便找到英慈,说他身体羸弱,已经准备告老还乡,不单将明月坊还给她,还推举她接手御瓷厂。
感动、惊讶都不足以描述英慈的心情。
她本是个不爱行大礼的人,但止不住,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
“石前辈收留我全家,待英慈已经极好。英慈何德何能,敢接受前辈如此大恩?”
石多鱼无奈地将她扶起:“为何你每次见老夫,都这样客气?老夫只是将能做事情的人安排到应该的位置。如果这个人不是你英慈,也会是别人,哪里谈得上什么恩情。”
英慈推托道:“可石前辈身体康健,一定能长命百岁,将明月坊和御瓷厂办得红红火火。”
石多鱼似乎不高兴了,冷哼:“老夫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只会说好听话糊弄老夫,过分了。”
“老夫的身体老夫自己不明白么?这个岁数的人,富贵权利都是浮云,若是好好休养,能够多活几年,走得痛快些。”
“你既然说老夫对你有恩,若是诚心回报,便接受老夫提议,继续好好做瓷、做人。让我回家做馒头,回归老本行——厨子。”
英慈跟着二姐看了不少话本子,二姐说英雄美人、剑客侠士……都是写书的瞎编的,她没想到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上,看出真真切切的风骨。
没和他见过多少次,没和他说过多少话,没和他做过多少事……
他只是看她做瓷,便依着“做瓷如做人”的道理,认定了她。
英慈仿佛从石多鱼身上看出他爹的身影,那双被皱纹包围的慧眼,似乎已经超脱这世间的噌痴贪,不由得双手抱拳道:“师……”
“父”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石多鱼打断。
“我们互相学习便是,若是变成师徒,则有了其他羁绊,老夫余生,便不能心安了。”他说完便笑着离开。
若是放到以前,英慈看到这么多彩礼便头痛,但想起石多鱼临走时说的那些关于心安的话,就释然了。
“这么多东西既然放在这里,就有来的理由,往后自有它的去处,现在想不透,就不用为此烦恼了。”
“现在重要的是子元想让我了解他的心,他愿意为我倾尽所有,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