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就在此时,他娘亲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也要随着这无望的眼神达到终点了。
忽然的,银月走了过去,一把替童远接住了他的娘亲。
“你去看看她吧……”
初时,当童远看到银月走过来时,他还有些欣喜。只道是银月发现了她娘有了什么转圜之机,而特意的过来细看一下。可当银月接过了他娘的身体,又让他去看看他娘亲之时,他的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起来。
空白只持续了一瞬,就有着一个声音大声的对他呼唤:“快!要来不及了!”
于是他立即的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他娘亲的身前。
而当他终于的看到了,他娘亲的那张完整的脸时,两行眼泪便是再也止不住的连成了串,不停的滚热着他的双颊,模糊着他的视线。
一次次的尝试擦干泪水,他想要清晰的看见他娘的脸。但可恨的泪水总也擦不干净,即使刚被他的双手抹去,下一刻又涌满了眼眶。
“儿…啊…”
就在童远不停的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时,忽然的,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唤,一声来自于他娘亲的呼唤。
立即的再次抹掉了泪水,童远定睛的向他娘亲看去,那个声音却是停了下来,戛然而止。像是从未发出过一样。
他不甘心的看向了他母亲的嘴巴。那张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却是紧紧的闭胧在一起,没有一丝曾经说过了什么的迹象。
带着失望与不信,童远又看回到他娘的双眼,想要从他娘的眼睛里找出一些她曾说了什么的证据。
“娘!……”
可当他的眼睛再次抬起时,他娘的双眼,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永远的闭上了。
高高的鸽子坪上,能够俯瞰到整个童家村的全貌。也因此的,这里的风特别大。
忽的,一阵大风刮过来,吹拂着众人的衣襟咧咧作响。
这阵大风来的很快,去的也是很快。人们刚来得及以袖遮面,风儿便是停了下来,只让人遮了个寂寞。
“啪嗒~啪嗒~”一只鸽子忽的从那鸽子楼楼顶飞出,带着扇动翅膀所发出的展翅声,划过了这片阴晴不定的天空,向着远方飞去。
童远不再试图擦拭泪水,就让它们都痛痛快快的流出来,再痛痛快快的流下去。
泪水不停,乌云却是将至。
刚才还透出些许温暖光线的天空,也不知怎么的,就暗沉了下来。
那只飞去的鸽子,已是听不到它扇动翅膀的声音了。好运的它,像是一只先知鸟儿,刚好在乌云压来之前飞出了这片天空,此刻正在那放晴的天边,成为了蓝天下的一个黑点。
轰隆隆的一声惊雷炸起,既是黑云涌聚后的如期而至,又是期待中的惊然。
雷声之前并没有显现出闪电,只是这片暗黑的天空里闪亮了一下。
雷声停歇,闪亮再起。闪亮之中,童远站了起来。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声响起,比第一声雷小了一些,却又余音不绝。
银月依旧搀扶着童远的娘亲,看着三步之外的童远,他的背影。
或许是乌云之下太黑,或许是因为仰视。有那么一瞬间里,银月只觉得那身背影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厚重,让她产生了想要去拥抱的冲动。
“童鹤老儿滚出来!”
当那声拖了许久的雷音终于止歇,童远的狂怒之音又响彻在了鸽子坪的这片天地间。
沉闷的空气中,当童远血红着双眼的看向那鸽子坪的另一侧,童家人所聚集的地方时,之前还乌泱泱的人群已变得很是稀疏了。
绝大部分的童家人都在十一老的安排下,悄悄的离开了这里。剩余下来的,都是在境界上达到了元源境的童家强者。
可在童远的心神感应下,他们自以为的“悄悄”,又哪里逃得过心神之力的探查。
童远没有阻止,是他还沉浸在他娘亲的逝去中而无法自拔,是那个他一直锁定着的,七长老的源力波动,并没有离去。
而现在,当童远终于的从他娘亲的逝去中走出来时,一些旧账新仇,也就是时候要拿出来对一对了。该算的账要算,该报的仇得报。
至于那些“悄悄”逃走的童家人嘛,童远只是在心中冷笑。若是童远真的有心要向他们讨债,他们便是一个也逃不走。可童远并不想做一个滥杀之人,他的无心之下,他们倒也大可不必如此的狼狈。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旁人也都算了,可眼下的这个冤大头童鹤,他是跑不掉的。
童远的一声大喝,犹如在那群剩下的童家人中激起了又一声的惊雷,也像是在为某人敲响了第一声丧钟。
众人在惊愕之中,纷纷的将目光投注在了七长老童鹤的身上。而他们所看到的,则是一个面目铁青,面孔阴森到可怕的童鹤。
这副面孔是如此的扭曲与可怕,仿佛他们都不曾见过。
“童远,我是童家的二长老,你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
就在所有的童家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七长老,极其缓慢的,将要从人群中走出来时,二长老童绝情却是出乎意料的挡在了他的前面。
这在一众童家的长老们看来,都是暗暗的有些诧异。
二长老与七长老明显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加之在二长老回到童家村前,村里一直都是七长老在掌事的。也是自从二长老回来了后,由于地位上的悬殊巨大,童家村的掌事权就自然的从七长老那里转交到了二长老手里。
这对于七长老来说,无异于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情。也因此的,七长老与二长老之间,虽在面子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在私底下是间隙颇大的。
关于这件事,其他的长老们也都是嘴上不说,心里明了。再则,长老们各有各的派系归属,不属这两派之内的长老们,倒也乐得看到他们这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可到了这时,二长老竟会不计前嫌的主动将那童远的矛头引向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