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芸却没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真的思考了一番
直接回答雪山的道并不能让叶景天也明悟
“并不是你愚钝,而是你没有斩执。”韩芸道
“执?”叶景天静默片刻:“我没有执念。”
“你真的没有执念吗?”韩芸重复道:“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无所执、无所念、无所惧?”
“不……”叶景天别开头:“没有人会无所执、无所念也无所惧。就连你也一样。”
“我也如此,人人如此。”她道:“如果无欲无求那便不再是人了。”
“可我们修的是仙道。”叶景天道
话音刚落,顾晨大摇大摆的跨入门槛,手中折扇一敲一打:“聊什么呢?”
叶景天道:“没聊什么。”
韩芸却盯着他那折扇:“不是丢在雪山上了?”
顾晨摸摸下巴:“这就要说我与这位兄台的缘分了……”他侧身让出一条道,一个身着黑袍斗笠之人过来,朝着韩芸微微倾身
韩芸心道不必行此大礼
那人将斗笠一摘,露出半分倾城容貌,一缕白发滑入视线,纤长的睫毛随着笑声轻颤:“君怀。”
自打知道她恢复部分记忆,凰月这厮极为烦人,走哪都要跟的紧,叫人还只肯叫她君怀。每每都要故意乔装打扮一番,形态各不同,非要韩芸猜出他今日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小孩还是老人家
而这次,凰月是用了自己真容而来的
叶景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凰月的真容,微微发愣
顾晨挡在他面前,拿起折扇微微显摆:“就是这位兄台从雪山上把我的折扇带回来了。”
韩芸毫不留情的拆穿他:“赝品。”
顾晨咬牙:“那也是昂贵的赝品。”
“君怀,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凰月站直身子,笑得肆意:“你一定会喜欢。”
说罢,他快步走上前,将叶景天的被子猛地一掀!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叶景天:“……”
医馆的床足够大,被子又宽厚,若是藏着个人也不会知道。可就是这么一掀,叶景天身侧赫然多出个孩子,小心的蜷缩在他身侧,重见光明后,他无知无觉,依然闭眼沉睡
顾晨鼓了两下掌:“这是孩子都有了吗?从雪山上拐下来的小怪物?”
凰月辩驳道:“什么小怪物,祺缘早就转世投胎了。”
韩芸:“……”这人她定然是认得了,而且在九冥世界里正愁找不到他呢!
苏宴此时年岁并不大,韩芸回想起来也是第一次见过苏宴小时候的样子,听说他是因灭族独自从死人堆中钻出,被齐恒救下带到绝情峰的
年少时她总听苏宴讲过去的事,但苏宴讲得绘声绘色实在搞笑,她总被逗得喘不过气来,抹着眼泪笑
可真正与故人有着年纪上的分别,故地重游遇到幼时的亲人,难免会思虑些
他们这么大动静,苏宴也只是蜷缩着睡觉。韩芸迅速摸上他脉,又一探他脖颈——滚烫
“发烧了,莫非是风寒?”韩芸道,她看向慌乱的叶景天:“他是不是一直没有住处?”
叶景天心疼的抱住他:“是,此去雪山,仙剑峰不留外人,他在京城待了一段日子,我一醒来就接他来了医馆,可……可医师治疗几日,他依然陷入昏迷,高烧不退,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韩芸也束手无策,苏宴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尚未引气入体,这类风寒叫她也不知怎么治疗为好
“我来看看。”凰月凑过来,将孩子的脸掰过来看过去,又摸摸他背部的虚汗
“可惜……已然无药可施。”凰月平淡道
叶景天怒道:“……什么?”
韩芸也有些愠怒,但更多的是她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而恐惧——苏宴若是真的死了,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也将要和记忆中“韩凌芸”身份的那一世重合,根本毫无办法扭转乾坤
“再仔细看一下,只是风寒,不该如此的。”叶景天恳求道
凰月却是面色凝重:“我看了,此人阳气大泄,绝汗如油,已经无药可救了。”
韩芸震惊:“为何会阳气大泄?”
凰月摇头:“奇怪,年岁尚小,更是男阳之人,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阳气大泄,可你看这情况,更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韩芸疑惑道:“你是说,他莫非早就病入膏肓?”
“不错,我猜测是有什么东西给他还了阳,让他保住了魂魄,但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凰月分析道:“又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顾晨在一旁莫不发声,此刻却忽然带出来不知从哪找来的医师们,噼里啪啦的如同放鞭炮一挂一挂的走入这间小小的医馆,没过多时就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景天也被这场面吓住,将苏宴往被子一卷,像包小孩似的将他递给面前的几位医师
顾晨朗声道:“老规矩,谁治好赏五百两黄金,参与的每人赏十两。”
闻言,众人面色凝重,拿出毕生绝学来诊断
韩芸后退两步,给他们更大的空间
顾晨笑道:“如何?一定能治好这孩子。”
韩芸道:“你知道这孩子是谁?”
顾晨:“别忘记那个时候我和你是平辈,苏宴师兄的威名响彻整个京城,谁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