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昭阳郡王了，喜得荣升，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

能到这儿传旨的太监都是在宫里能说的上话的人，不可轻易得罪，所以虽然秦骃心中复杂，却依旧不得不双手接旨，笑着扯出几句场面话，又让青叶打点。

明明是让三哥去求陛下下旨将柱国公的爵位传给朱氏之子，怎么会还有另外一道旨意传到自己这儿来，不仅为自己赐官，还为自己赐婚？

莫非，这就是三哥那晚说的“代价”？

秦骃心中苦笑，知道这回儿恐怕是被三哥摆了一道了。

可是这事若是只涉及他也就罢了，竟然还牵扯了纪娘子，让他该如何跟纪娘子说才好。

秦骃踌躇着转身，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解释，却一眼撞上了纪姝颜的眼睛。

纪姝颜还跪在地上，见他转身立即直起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她蹙着眉，一脸焦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被赐婚的欣喜。

也是，他这样一个无用的残废之人，被赐婚嫁予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她又怎会欢喜？

秦骃咽下心头苦涩，勉强朝她笑笑，“纪娘子放心，这事纯属是个意外，我会解决，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

秦骃笑着将这话说完，左臂往上一抬将纪姝颜搀扶了起来，随后头也不转毅然决然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纪姝颜本是疑惑，见他这样，一颗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秦骃直接找到了追香楼中上回李羡住的屋子，一把推开门时，屋里的李羡正懒懒倚在榻上，一旁有身着各色轻纱罗裳的貌美女子替他倒酒捶腿，弹琴吹笙，一时之间屋内香风阵阵，引人骨酥。

李羡本闭着眼享受，听到推门声狭长的眼睛一睁，待看见是他时眼底有了笑意。

“原来是二郎，怎么是来特意感谢我的吗？”

秦骃是第一次见李羡这样骄奢淫逸的模样，自推开门后震惊站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羡黝黑的眸子在他黑沉的脸上一扫而过，再开口时依旧是懒洋洋的笑。

“看来并不是，”他抬臂大袖一挥，从榻上慢慢坐起来，缓缓望向秦骃，“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所谓何事？”

秦骃没动，目光却是扫了一圈屋内。

李羡会意，随即点头一笑，两只手往上抬了抬，漫不经心道。

“都出去吧，没看见人家不喜欢你们吗？”

他这话里含着恶俗的打趣，让秦骃很不喜欢。

但很管用，屋内女子很识眼色，很快都垂首，规规矩矩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将门带上了。

刚才还琴音绕梁的屋子转瞬之间安静了，只剩下残留的香风仍在屋内盘旋。

等到屋里再次只剩下李羡和秦骃二人时，李羡却又不说话了，只那么松松散散坐着看着他。

秦骃抿了抿唇，终于开口。

“上次我过来求三哥，让陛下将柱国公的爵位赐给朱氏之子。”

“没错啊，”李羡打断秦骃的话，“我答应了你这件事，也向陛下求情了，若是没有记错，今日那传爵的圣旨就应该颁到府里去了吧。”

他说着还拢了拢自己的袖子，依旧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对一切毫不知情。

秦骃知道李羡不会在这样的事上扯谎，但他也知道李羡知道自己这次来不是为了那件事。只是李羡装作不知，便只能由自己戳破了。

“此事我是要感谢三哥，但是，”秦骃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明黄圣旨往李羡的榻上一扔，“我并未让三哥为我赐官赐婚。”

李羡目光下移，望着自己身侧的圣旨，用手随便一挑，明黄绢帛滚动展开，露出里面清晰的字迹以及一角鲜红的朱砂玉印。

“你来这儿，就是为这事的？”

他懒洋洋地问。

秦骃蹙眉，不满他漫不经心的态度。

“纪娘子是纪将军的掌上明珠，虽然纪将军已经身亡，但也不该被如此欺凌。”

“欺凌？”李羡缓缓抬头，望着秦骃呵的一笑，“我还以为你是不满我给你讨的官衔太小，却没想到你是为了赐婚一事而来。”

“二郎，”他低着头琢磨了会儿，忽然问秦骃，“你是看不上纪姝颜，觉得这个女子不堪为妻吗？”

这话刺耳的难听，让秦骃眉头皱了更紧，他摇头，“不是，她”

“既然不是，”剩下的话被李羡高声打断，“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他从榻上缓缓站起来，慢慢往秦骃这边踱过来。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是死是活又与你有何干系，值得你这么替她费心？心甘情愿离开自己守了四年的雁阁，四处奔波寻找她的踪迹，更甚至放下尊严求到我的面前，将你自幼憧憬的荣耀拱手相让？”

李羡说话间已经走到秦骃面前，忽然凑到他的脸前逼视着他。

“秦骃，你今日究竟为何如此生气？”

“真的是因为恼我乱拉郎配，将纪姝颜配给了你，还是担心，纪姝颜她并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