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百骑司的人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只需要汇报给陛下就是了。
孙伏伽围观多年,起起伏伏,以毫无背景依靠的情况下走到今天,也并非只会犯颜直谏的二愣子。
“处刑已经完事儿了,两位,要不这收拾残局的事情,交给刑部或者是大理寺?”李五看着那两名来到台上的官员。
既然这么想掺和,给你们个机会。
两名官员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伏伽和崔仁师的身上,想要从上司这里得到答案。
“崔兄,你怎么说?若是刑部不做的话,我倒是可以让大理寺的人来收拾收拾。”孙伏伽顺着李五的话说道。
崔仁师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还是让刑部来吧。”崔仁师应声。
“行,那大理寺,就不掺和了。”孙伏伽看向那名大理寺的官员:“走吧,咱们回衙门去。”
“是。”
大理寺的官员跟着孙伏伽回去了,崔仁师和另外一名刑部的主事留了下来。
巡城的金吾卫们还在疏散着周围的百姓,李五作为百骑司的统领,走的干净利落。
随后,刑部的主事带着二十皂隶小跑而来,赭色公服被汗浸得深一块浅一块。
他们抬着蒙白布的竹担架,腰间晃荡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
“石灰撒上三遍,戌时前要闻不着半点腥气。”
主事指挥着。
随后,他转身面向崔仁师,来到崔仁师跟前。
“崔侍郎,咱们揽下这活儿”
崔仁师叹息一声。
“无非就是咱们跟大理寺谁来收拾罢了,百骑司的人在这件事里,只管杀。”崔仁师说道:“这些尸体,收了之后,丢去乱葬岗吧,告诉下面的人,拾掇完了之后,就别再管了,此事,就莫要再沾染了,明白吗?”
崔仁师这是暗戳戳的给刑部里的人提了个醒。
反正话是说到这个份上了。
主事虽然不解,但还是拱手称是,应下了。
看着小吏们卖力的干活,主事在一边也在思索这事儿。
但是想着想着,额间的冷汗就滑入了衣领。
崔侍郎这般说,里面这是有事儿啊。
再次看向崔仁师的时候,主事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感激。
整袋的生石灰被打开,雪白的粉末泼在血污上,腾起的青烟里混着皮肉焦糊的怪味。两个皂隶用鬃毛刷狠命刷洗石砖,刷柄上缠的麻布渐渐染成赭色。
回大理寺的路上,大理寺的官员询问孙伏伽。
“那边现场就这么交给刑部吗?他们查的明白吗?”
孙伏伽笑了笑。
“查不明白又能怎么样?陛下就没指望咱们能查明白,这里头的事情,想想就知道了,背后牵扯着人呢。”孙伏伽说道:“所以,这种机会,就让刑部去操持吧,你就不要去沾染了。”
孙伏伽身边的这个官员跟孙伏伽一样,没有太大的背景,因此,孙伏伽也不愿意让他掺和到这件事当中。
刑部那边,就看崔仁师怎么处理了,他要是聪明,就不要再继续陷进去了。
好不容易才把他自己,把崔家给摘出来。
暮鼓初响时,刑场已经冲刷如新,暗中的百骑司一直留意着刑场这边的情况,刑部的人收拾妥当之后,这边就没有人再过来了。
但是百骑司,也有盯着刑部小吏的人,甚至在乱葬岗都安排了人手。
刑部的小吏的确是将五名犯人的尸体全都扔在了乱葬岗,而后,刑部的人就回去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静。
就看是否会有人来乱葬岗,为犯人收尸了。
在刑场上的时候,的确是抓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百骑司的人谨慎,不到最后,是不会露面的。
刑部衙门里,崔仁师在查看这几日刑部收上来的卷宗。
倒是有崔家的另外一名在刑部中做官的人,有些愤愤。
“百骑司欺人太甚了,你未曾回长安的时候,咱们刑部的官员在刑场找那李五,你都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过分。”
崔仁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有多过分?百骑司的态度,就是陛下的态度,你以为,陛下对如今的刑部,满意吗?恩?”
崔仁师的质问,那人霎时间愣住了。
“陛下对刑部,不满意?”
“哼。”崔仁师冷哼一声,只是他的不满意,倒不是对皇帝,而是对眼前这个蠢人。
“当初办案,地方上踢到长安,到了长安,县衙推给刑部,刑部不敢担责任,推给大理寺,而后就是大理寺和刑部相互推诿,你觉得,陛下满意吗?
若是满意,哪儿来的后续大规模的裁撤朝廷冗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