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勾结,其乐融融。
众人推杯换盏,共同畅想着宁安县未来的繁荣。
江连横和张效坤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今夕是何年。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其后的三两天时间,张效坤借考察驻防地的由头,领着江连横走遍了绥宁地界儿的几座大县城。
所到之处,豪强士绅、县长师爷,无不组织当地百姓夹道欢迎,敲着鼓、打着锣,扭着大秧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进城厢大门,保准就有当地“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举着一块大匾糊在张效坤的面前。
匾额上所写的,无非都是些“保境安民”、“除暴安良”、“文武兼备”之类的奉承话。
按理来说,高、卢叛乱,纠集胡匪在吉黑两省交界地带,四处烧杀劫掠,如今匪患平定,百姓也合该颂扬几句。
可怪就怪在,当日的匪,正是今日的兵!
官府知道,百姓也知道,但此刻仿佛全都忘却了。
来来回回,横竖都是同一群人,只是换了身衣裳,就从人人喊打,变成了感恩戴德。
张效坤身后跟着兵,手里握着权,每至一处,必有儿孙孝敬,而且都是心甘情愿。
将军若是不收,他们回头连觉都睡不好。
真金白银,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张效坤也是当真仗义,钱财过手,毫不吝惜,转头便分给麾下部将,因此特来投奔的他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
欢迎仪式结束后,众人便在一处饮酒作乐,商议着日后如何盘剥。
豪强士绅纷纷建言献策,简直就要踏破门槛儿。
转日上午,张效坤便会叫上江连横,在县城里来回巡视,考察民风商情。
过去,江连横在奉天立柜时,老张只是默许,从未在明面儿上支持过。
江家若想做大,还需靠自己的头脑,把脏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不给官府添堵,免得败坏名声。
可眼下“山高皇帝远”,张效坤肆无忌惮,在地面儿上立柜,突然省却了无数周折。
江连横只需坐在车里说一句:
“大哥,老弟看这家生意不错,日后能有前途。”
张效坤听了,立马就冲副官命令道:“去把县长给俺叫来,好好查查这家,有没有有违律例的地方。”
查出来了,固然好办。
若是没查出来什么,那肯定是父老乡亲“敢怒不敢言”,想必也是些穷凶极恶的帮派势力,铲了!
一句话,任凭几代基业、祖产,也都只好贱卖出去。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眼见着富商莫名破产,父老乡亲不仅没有怨声载道,反而叫起好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架势。
虽说只是几座小县城,但只要耐心压榨,其中的油水竟也不少。
只三两天的光景,张效坤便圈定了几处产业,以待日后慢慢受用。
江连横跟这位老大哥随行了几天,虽说也挺尽兴,但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自家生意的劫货案。
这件事只要一天没了结,就像是江家牙缝儿里的韭菜,人人都看得见,尽管不好意思主动提起,但却防不住背后窃笑。
待到重新返回宁安县时,江连横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便主动找上张效坤,准备辞行去老爷岭问问亲自问问当事人。
不想,赶到将军衙门时,院内的气氛却有别于平常。
没有牌局,没有喧闹,士兵全都绷着脸,神情格外严肃。
江连横推开房门,却见张大诗人眉头紧锁,此刻正端坐在椅子里查看电报。
“大哥,是不是那几个头目有消息了?”
江连横正要说明来意,却被张效坤忽地抬手打断。
“老弟,这两天俺不能陪你了,奉天的保安司令部那边,要派两个人过来找俺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