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缓缓驶入城门,铁链碰撞声在石板路上格外刺耳。努尔哈赤被关在最前头的囚笼里,右臂箭伤未愈,血迹渗透了粗布绷带。他的脖颈被铁枷锁住,只能微微抬头,目光阴沉地扫视着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
“这就是那个勾结蒙古的女真头子?”
“活该!应该关进诏狱剥皮抽筋!”
囚车后方,八百女真俘虏被铁链串成长队,步履蹒跚。他们大多负伤,眼神却仍凶狠,时不时发出低沉的怒吼。
押送的锦衣卫毫不留情,鞭子抽得啪啪作响:“闭嘴!再叫打断你们的腿!”
铁枷压得努尔哈赤脖颈生疼,每一次车轮碾过石板路的颠簸,都让右臂的箭伤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三十七年前,我也是这样被明军押送进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岁那年,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被明军误杀,他作为俘虏被带到北京。那时的他,弱小如蝼蚁,却暗暗发誓要报仇雪恨。
“如今竟重蹈覆辙……”
努尔哈赤盯着囚笼外晃动的铁链,喉间涌起血腥味。这不是失败的味道,是耻辱。
“啪!”
一颗烂菜砸在囚笼上,汁水溅到努尔哈赤脸上。
“女真狗!”
“勾结蒙古的叛徒!”
叫骂声此起彼伏。努尔哈赤缓缓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人群。那些明朝百姓被他眼神所慑,竟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愚民……”
“若是我建州铁骑在此,你们早已身首异处。”
他想起去年古勒山大捷,九部联军在他面前溃不成军。那时的鲜血,比这些烂菜汁鲜艳百倍。
后方囚队中,一名年轻女真战士突然用满语大吼:“阿玛!我们——”
“嗖!”
话音未落,锦衣卫的箭矢瞬间穿透他的喉咙。
努尔哈赤双目圆睁,浑身肌肉绷紧,扯得铁链哗啦作响。
“额尔赫……”
那是他亲兵队长的儿子,今年才十七岁。出征前,那孩子还笑着说要替他擒获明朝皇帝。
“明人每杀我一个勇士,他日必要十倍偿还!”
努尔哈赤死死盯着行凶的锦衣卫,将那人的相貌刻进脑海——三角眼,左颊有疤。
囚车经过刑部门口时,一名锦衣卫千户故意高喊:“女真大汗?不过是我们皇上的一条狗!”
被羞辱的努尔哈赤突然暴起,额头青筋凸现,铁枷竟被挣得咔咔作响!
“杀了他!”
“哪怕咬断他的喉咙!”
但铁链死死勒进皮肉,鲜血顺着锁骨流下。努尔哈赤最终只是昂起头,用生硬的汉语一字一顿:
“我,努尔哈赤,永远是——”
“建州的,狼!”
囚车停在诏狱黑漆漆的大门前,努尔哈赤突然低笑起来。
“褚英、代善,我的儿子们……”
“记住今日之辱。”
“若我死,建州每顶帐篷都要挂白幡。”
“若我活……”
他盯着诏狱门楣上狰狞的狴犴雕像,露出染血的牙齿:
“我要让明朝的皇宫,烧得比这更红!”
…………
当夜,诏狱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