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呼啸着吹向北边的大海，硝烟被刮向voc主力舰队。此时双方开火的次数还不算多，海风一吹硝烟就变得淡了，从社寮岛岸边看敌军舰队仍然还算清晰。

镇海堡中，二层和三层拥有射界的火炮一共只有十余门，金荅和副官分别指挥两层楼的炮兵打完了一轮，眼下各炮组正在紧张地装填。

为免占用炮兵射击的窗口，林海等人都从堡垒中出来了，站在山顶上用长筒望远镜观看战场局势。

截止到目前为止，应该说场面上还是会友公司稳占上风：

voc舰队的损伤肉眼可见，几乎每一条战舰都不同程度挂彩，至少有一条船的露天甲板上明确有一门炮车被摧毁，炮甲板上的损伤情况则不得而知。

反观社寮岛山下的炮垒，所有炮车仍然保持完好，炮手也只有几个轻伤的，只不过有些炮垒的沙袋被打塌了，炮手们正在紧张地修补……

会友公司之所以能占据上风，是因为敌军的战舰虽然已经下锚了，但还是会随着海浪晃动，命中率自然无法和陆基火炮相比。

与此同时，尽管voc主力战舰都是双层船壳，但防护力显然还是比不上炮垒前的沙袋，而且后者不会产生破片雨。

双方的火炮仍在持续发射，海军的侧舷齐射不像陆军的排枪，实际上没什么同步性可言，每一门炮打出去的时间都是随机的。会友公司这边的陆上炮垒也是一样，各炮组都是自由射击，没什么统一指挥可言。

“总座，照这么打下去，咱们的赢面很大啊！”石壁手持望远镜左右张望，这年代都是单筒望远镜，拉开后有两三尺长，但视场却很狭窄，所以他只能来回转动镜头，远远看去就像拿着机枪在扫射一般。

“很难。”林海却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石壁这明显是没学过数学，所以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了。

事实是，两边的火炮数量接近一比三，如果默认双方的炮手和弹药始终够用，己方要想获胜就得打出九倍于对面的炮击效率——这里的效率是指摧毁对方炮车的速度，因为区区六十多门炮与九条巡航舰对射，几乎是不可能将敌船击沉的。

会友公司拥有射界的火炮数量只有voc舰队的三分之一，假使炮击效率达不到对面的九倍，那就意味着打不出一比三的交换比，这将导致双方的火炮比例进一步失衡，胜利的天平会越来越快地向voc倾斜。

这是一道冷酷的数学题，但还不是残酷真相的全部，会友公司至少还有两个暂未显现的劣势，随着炮战的持续都会暴露出来：

其一是山下炮垒所用的都是锻铁炮，好处是管子薄比较轻便，坏处是炮身的热沉小，比起铸造火炮来更容易过热。何况为了加强杀伤力，会友公司的炮手们用的还是强装药，锻造火炮毕竟还是比铸造的要皮实。

其二则是voc火炮的基座是可移动的，舰队随时都可以起锚恢复机动，先驶离战场重整队形，然后用另一侧的火炮继续交战。但会友公司的重炮却很难在陆上移动，因此在战斗中无法部署新的火炮……

“去组织海军将士们准备陆战吧，我料山下的炮垒可能都坚持不到天黑。”林海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石壁去组织人手准备应付敌军的登陆。

石壁曾经打过不少白刃相接的跳帮战，陆上的乱仗当年也打过不少回，这方面比米格尔经验更丰富，因此林海想让他来率领海军将士打陆战。这也是林海把石壁叫到山上的原因，要不他作为定远号的舰长，此时应该是在船上……

“是，总座！”石壁的好处就是对林海有些迷信，也不问为什么就下山去执行命令了。

石壁走后，林海继续紧张地观察着战局。很快，他看到有一座炮垒被接连命中，半边几乎都被打塌，好几名炮手当场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就不怎么动弹了。

很显然，这些人即使没死也是重伤。虽然炮垒前的沙袋不会产生破片，但炮车和下面的基座却都是木制的，一旦被实心弹击中，破片雨可能会一次性带走整个炮组。

不到半盏茶功夫后，林海又亲眼目睹了另一座炮垒后的惨剧，一名倒霉至极的炮长正在瞄准，忽然整个躯干就变成血肉烂泥飞溅开来，不用说这是被实心炮弹直接命中了。

炮组的其余人员目睹了这骇人一幕，恐惧如巨蟒一样缠了上来，瞬间就令人窒息。这几人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再也想不起什么军法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丢弃阵地，争先恐后地往山上跑来。

“射死那几个逃兵！”林海狠狠地一挥手，脸上容色如铁。他知道此时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逃跑就像是瘟疫，如果一开始不坚决遏制，后面就再也没机会了。

蝰蛇立即率领林海的亲兵前出，用火绳枪将那几个逃兵一一射杀，其他萌生退意的炮手顿时都被震慑住了，只得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他们已别无选择，逃是必死无疑，不逃还有一线生机，战死了还能得到烈士待遇……

时间在一点点推移，差不多一炷香过后，社寮岛岸边将近一半炮垒被打出了永久性的缺口，已经没有备用的沙袋可以填补了。

海军部炮手的伤亡逐步上升，有三座炮垒先后被彻底打哑，其中一座是炮车被毁，另外两座是炮组成员大部分非死即伤，已经没有足够的炮手能继续开火。

voc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九条主力战舰的左舷无一例外都曾被炮弹洞穿过，每条船的露天甲板上都躺着死尸，不时有水手被送进医务室接受治疗。

炮甲板上的情况要稍好一些，因为这里的船壳更厚，七斤炮隔着一里远穿透voc战舰的双层船壳，其动能已经衰减得差不多了，打进船体内部后威力有限。

几轮射击过后，锻铁炮容易过热的毛病也开始凸显出来，会友公司的七斤炮在打过几发之后都渐渐哑火了，山下的炮声变得越来越稀疏，而远处海面上传来的炮声却仍然十分密集，局面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总座，要不派舰队出击吧？”米格尔有些着急了，海军部的将士们没怎么打过跳帮战，他对炮战失利后能守住鸡笼山几乎不抱希望。

而一旦鸡笼山上的制高点失守，基隆就彻底保不住了，敌军可以从这里居高临下地射击基隆堡，还能将船台上尚未下水的两条巡航舰轰个稀巴烂。

至于海军部的其他舰船，那也只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早晚都会被对手彻底歼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