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妾这个字，宝珠的脑袋里就空白了一瞬，她脸色有些白。

妾和通房是不能穿大红大绿的颜色。

宝珠并不傻，虽然从前在清河镇时不知道这事，可李氏这么一点，她立刻回忆起柜子里那些少爷为她准备的裙子。

清一色素雅的颜色，没有一件是大红大绿。

宝珠衣袖下的手瞬间缩紧了，她不愿意去深想二房太太这话里的意思，她不断提醒自己，少爷给她准备那些清雅的衣服是因为他喜欢那样的颜色。

李氏见她脸色煞白，低垂着眼睛不说话，唇角往上翘着，忽然觉得心中痛快。

大房自回了京就把他们二房踩在脚底下，凭什么都是国公爷嫡出的子嗣就这么偏心？

那谢琢不过是仗着年纪大比她生的两个儿子得了公爹的心，若是她的两个儿子多读两年书定也能拿个会元回来！

这次殿试，她这大侄子至少拿个一甲前三回来，她可见不得大房这么得意。

要是这童养媳能闹上那么一闹，她也是会帮一帮的，总得让人诉诉委屈不是？

最好把大房的喜庆都压下去！

“宝珠啊，阿蕴难道没跟你说他两个表妹住在府里的原因？再过两日，他二姑母家的表妹也要来呢！”李氏充满怜惜地说。

宝珠白着脸抬起头看向李氏。

李氏似乎心疼坏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可怜的孩子，我大嫂要给阿蕴挑选正妻呢。”

残忍的事实一下摆在了宝珠面前。

如果夫人给少爷选正妻，那她呢，她算什么？又为什么要把她从清河镇接过来？

难道夫人把她接过来不是为了给少爷做媳妇的吗？她都打算好不来京了的，求了夫人要回卖身契，求了夫人离开谢家了的。

宝珠的心里乱了，手指抠紧掌心。

她的眼前是被打成血泥的那个妾。

“太太，我听不太懂您的意思，我家少爷……少爷他已经有我了。”宝珠勉强笑了一下，这话说得很轻，她理直却气不壮。

因为她是童养媳，却没上祠堂正式记为谢琢的妻子。

五岁时穿上的红嫁衣，她也不知道作不作数了。

可少爷既然把她接来京城，该是、该是承认她是他妻子的。

李氏看向宝珠的眼神里满是怜悯，她那张有些精明刻薄的脸此刻都变得慈悲起来，“宝珠啊，你可知道阿蕴的身份？”

宝珠没吭声，心里道，知道，少爷身份很贵重。

李氏继续说：“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一共有两位封了国公，世袭罔替，我们鲁国公府就是其中一家，阿蕴是长房嫡孙，将来就是继承爵位的人，就是公主都娶得。”

说起这个，李氏也恨，自己夫君要是早出生两年，这爵位也就是他们这一房了。

听说公爹已经打算将国公位直接让大房继承了，已经在准备给谢琢请封世子了。

宝珠听得脸色更白了，她不懂什么爵位，但她懂能娶公主是如何尊贵。

“太太的意思是……”她嗫嚅两下，喃喃问道。

“再过段时间等大伯继承了爵位，阿蕴就要被请封为世子了，公爹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孙媳妇是个乡下来的童养媳的。”李氏又叹了口气。

宝珠半晌没吭声，脸色惨白，她想说少爷身份尊贵，那到时候她就回乡下去。

可这话到了此时竟然没力气说出口，只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李氏见宝珠不接话，便又自顾自往下说：“可是阿蕴是个重感情的人，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你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亏了你，到时候等娶了正妻，再把你提成妾，指不定是贵妾，倒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阿蕴的妻子能不能忍受他有个青梅竹马长大的童养媳贵妾了。”

宝珠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妾……阿蕴的妻子能不能容忍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贵妾……

如果容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