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不是公筷。
拿着公筷准备如常给谢琢布菜的抱琴垂下了眼睛,很知情识趣地低头退下。
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谢琢给宝珠夹了一块鸡肉,脸上含着很淡的笑意看她。
抱琴收回了视线,衣袖下的手又紧了紧。
她知道,在慎行院真正的女主人来之前,她恐怕是很难取代那童养媳在少爷心里的位置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了视线。
国公府大房这边的事是瞒不过二房的。
二房那边都知晓府里来了两位表姑娘,虽然两位表姑娘后来都去二房那边见过李氏,可李氏却心有愤懑不平。
大房二房都是国公爷的嫡子,这出了嫁的大姑子却是在见过大房崔氏很久后才来她这儿稍稍坐了坐,分明是没把他们二房看在眼里。
等到谢铖从太常寺下值又在外边吃过饭回来后,她这口堵着的气就发作了出来:“瞧瞧,谁让你只在太常寺挂了个闲职,嫡嫡亲的大妹妹回来,去大嫂那坐了一两个时辰,到我这儿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走了还回大嫂那用晚膳,这是瞧不起谁?瞧不起你呢!”
谢铖听了也有点气,这十几年府里中馈都是他们二房把持,且因为国公府嫡系只他一房在京,他也享受习惯被人捧着了,于是就道:“晚点我找大妹说话!”
李氏心里也不满着,又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事:“我们为府里操心这么多年,爹也真是偏心,大嫂一回来就让我把中馈还给她,我难道管得不好吗?”
谢铖同样也不满,自从妻子中馈被夺,他手头都紧了很多,出门喝个花酒都要掂量一下。
李氏也想到了这事,更嫉恨崔氏了。
她也不懂,为什么同样一个爹娘生的,大伯身边除了几个通房外,连个正经的妾都没有,而二房这儿却养着这么多吃闲饭的!
李氏看着谢铖那张纵情酒色的脸,越想脸色越差,正要忍不住发作时,她在外面的耳报神丫头快步走进来,小声在她耳旁说话。
她这越听,脸色却越好转了,最后笑了出来。
谢铖好奇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李氏掩嘴笑:“今日你大妹带两个女儿回来,你大侄子却是回来先回自己那儿找那今日刚到府的乡下童养媳,没先见你大妹和两个外甥女。那童养媳威风不小,来了就发作母亲给的通房丫头,打得她手上都是血,那丫头跑回母亲那哭着告状,母亲才罚了那乡下童养媳没一会儿,你大侄子就赶着去替她撑腰,把人要了出来不说,还把母亲给的丫头留在那儿了,这不是色令智昏吗?”
可惜明日就殿试了,来不及在京中宣扬宣扬让这麒麟子的好名声垮一垮。
但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一番,让京中贵女们知晓这人人都想嫁的儿郎有这么一个看重的童养媳在,让这崔氏只得选家中亲戚家的女儿做谢琢正妻那就最好了。
大姑子夫婿是通州知府,正四品,回京述职留在京内也不会高出正四品。
再过段时间小姑子也要带女回来,那二妹夫虽是正三品的怀远将军,但常年镇守边疆,这京中又重文轻武,这婚事也算不上顶好。
李氏心中盘算了一番,心情彻底舒畅了,她甚至觉得这两天也得见见这个童养大侄子媳。
“阿嚏——!”
宝珠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谢琢偏头看她一眼:“明日多穿些衣服。”
宝珠一边给他研墨,一边说:“老话说打喷嚏是有人念着我了,或许是我娘和我弟弟妹妹在念叨我呢。”
谢琢不喜欢宝珠的心落在她那娘和弟弟妹妹身上,听罢瞥她一眼,没接着说话。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宝珠想着少爷在书房也看了会儿书习了会儿字了,她将那盘金玲炙推到他面前:“阿蕴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却。”
谢琢吃了一块。
“怎么样?”宝珠大眼睛看着他。
谢琢看着宝珠的样子,觉得她在琢磨什么事,淡声说:“尚可。”
“那你多吃点。”
宝珠眼睛一弯,笑着说。
谢琢又拿起一块,宝珠却不看他了,认真低头研墨。
一直到他把盘子里的金玲炙都吃完,她都没说话。
坐着吃了这么多,谢琢打算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刚站起来,就听宝珠开了口:“阿蕴你现在要沐浴了吗?”
谢琢低头看她,狭长的眼眯了一眯。
宝珠嘴角的酒窝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绽开来:“我伺候阿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