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出零碎的绒毛与枝条明显不管用,就像那些路过黑森林的伐木工人所做的,棉袄、热水、生起的火——盼盼需要温暖的棉被与炉火。
——可是一个在森林里滑行,与月光和黑暗共行的冷血野兽,到哪里给她弄火种?
就算他弄来了火种,如何运进自己的洞穴?再如何强大,天生就用来驱赶野兽的火焰也是魔王避之不及的存在。
“喵呜……”
紧闭着双眼的猫崽,在睡梦里发出难受的哼唧。魔王小心翼翼用尾巴探探她的毛脑袋,感受到一份绝对不属于正常范围的温度。
她开始发烧了。就像是前几年那些弱小动物染上的瘟疫症状。
太羸弱了。
魔王眼神复杂:盼盼根本不是属于森林的动物。她是被人类培养而成的宠物。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咦?”
夜深人静,镇子
里的兽医还在屋子里伏案书写纸稿,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震聋欲耳,能明显听出敲门人的急切以及他所拥有的巨大力气。事实上,兽医怀疑那位深夜造访的客人是用脚在踹门。
“来了来了!”
她急忙套上衣服奔向门口,旋开门把手,“客人你好,请不——”
门外空无一物。
兽医奇怪的伸出头看了一圈:庭院里除了安静的药草与风声,什么都没有。大路被月光照亮,同样是空空荡荡的。
“……哪家的熊孩子。”她咕哝一声,有些发憷。拢拢衣襟,刚要关门,一声细细弱弱的“喵呜”就钻进了耳朵。
兽医低头看去,一只裹在狼皮里的小猫正躺在她的台阶上。她看上去病的不清,只是肚皮有些细微的起伏。她身边竟然还有一大卷皱巴巴的钞票,沾着泥水与树叶。
盼盼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人类的领地。
温暖洁白的小垫子,毛巾毯,宠物笼子,点燃的炉火,工作台前忙忙碌碌的两脚兽。那是个有些肥胖的女人,举止风风火火,正训斥着另一只笼子里的哈士奇:“又撞笼子,撞笼子,整天除了吃就是撞笼子!你病还没好就想出去浪,皮痒了不是!皮痒就把皮捐给有需要的动物,你去秃一辈子吧!”
……这个胖女人精神似乎还不太正常。
盼盼只打量几眼就收回目光,她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盼盼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喵呜?喵喵喵!”
蛇先生呢?
“啊,我们的小金醒了啊!”
听见猫叫声,胖女人回过头来,笑眯眯的伸手试图摸她,“乖孩子,来,让我看看你烧退了没有。”
盼盼害怕的躲开了她抓过来的手,惊叫:“喵喵喵!”
离我远点,蛇先生在哪儿!
“乖一点,孩子,我只是做个简单的测试,不会伤到你的,好吗?”
女人会错了意,出声安抚:“你是只品色非常好的金渐层,就算原本的主人不要你了,也会有新的孩子愿意照看你的。”
……我?金渐层?
盼盼呆愣在原地,不动弹了。兽医见这只小猫总算安静下来,就急忙打开笼门,将她抱到台子上做了一系列检查——感谢上帝,它始终表现的很乖。
“身体恢复的很好,小金。”做完检查后,兽医松了口气。那位不知名客人留在台阶上的钞票足以让她再买下一栋房子,而自己只需要解决一只小猫的发热症状——老实说,只需要一根针剂的事。那卷钞票能买三大箱针剂。
所以兽医实在不敢怠慢了这只小猫,虽然自她送到自己这里后,那个神秘客人再也没出现过——小猫也许被抛弃了,只不过前任主人出手较为阔绰。
盼盼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兽医再次试探着摸她,被躲开了。
“……好吧,小金,谢谢你配合我的检查。”女人笑笑,“给你点奖励好不好?喜欢小鱼干还是罐头?”
盼盼什么都听不见,她也不在乎。操作台的台面是一面光滑的水银镜,盼盼正注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从金色过渡到奶黄的毛发,光泽鲜亮,被阳光照射时发出的光晕像个小太阳。十分亮闪闪,比那些宝石亮闪闪,比那个雌蛇更加亮闪闪,盼盼承认,这是非常好看的模样。
……可那又怎么样呢。
蛇先生不在这儿。空气里连他微薄的气味都没有。
她变成了梦想的亮闪闪,可是蛇先生不喜欢啊。
那个女人说,我被抛弃在这里了。
“……咦?小金?你怎么了,突然抖得这么厉害?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