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戚氏早就带着桃花准备了酒菜,还是分的两屋,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因为夏青釉的心事了了,并着燕思同二人就与宁紊滔一起喝了两杯,勋贵家的子弟,这些应酬从小就会的。
难得的是宁紊滔心静平和,不催不劝,拿二人既像邻家的孩子,又带着隐隐的恭敬,毕竟夏青釉的身份在那摆着,就是宁远道见了也要恭敬的叫上一声世子。
宁紊滔虽然只守在家乡,可也不是个糊涂人,虽然夏青釉一直没表明身份,可瞧着燕思同对他的恭敬样,虽然没流于表面,可是暗处还是会有些掩饰不住的时候,再有就是来接宁安的夏嬷嬷,显见于夏青釉也是认识的,而且言谈之间亦少不了恭敬。
正因如此宁紊滔才判断夏青釉的身份比燕思同还要高,燕思同作为国公府的长房嫡子,虽说不是长子,可身份上也不低了,能表燕思同身份再高的那不是亲王侯爷,就是世子了,因此宁紊滔猜测夏青釉应该是哪个王府的世子。
戚氏招呼着女眷们吃饭,听着宁弯弯叽叽喳喳的说着一路上的乐事,又说着庵里如何如何,师太如何如何,夏嬷嬷与宁安只是低笑,原本夏嬷嬷要单开一桌,或是等主子吃过了再吃的,即便是出了家门,她也没忘了自己下人的身份。
中午的时候是戚氏客气,夏嬷嬷才越了矩,可到了晚上,夏嬷嬷说什么也不干了,宁安就调笑:“嬷嬷怕是咱们吃的太快,把嬷嬷那份抢了不成。”
夏嬷嬷一时间觉得好笑,又感谢宁安对她的平等对待,因此才偏坐一隅,安心的吃起饭来。
一顿饭毕,大伙都累了,谁也没有多说的心情,坐着消了会食,就开始收拾着准备休息了。
戚氏准备足够的房间,夏嬷嬷一间,燕思同与夏青釉各一间,瞧着众人都进了各自的房间,戚氏才潜进了两个闺女的房间,打发着宁弯弯道:“弯弯,你去娘那屋呆会,要不就去跟你安姐姐一块睡,娘跟你姐姐说会话。”
宁弯弯吐了吐舌头,不愿意起身道:“娘,我都要累死了,有什么话你就跟姐姐说呗,我要睡觉,反正也听不着。”
宁弯弯贪睡,而且睡着了雷打不动。
戚氏到是想趁了这丫头的意,只是这会儿要说的事可不行,还是推着耍赖的宁弯弯道:“弯弯,听话,等娘跟你姐姐说完你再回来,明儿娘碰到来卖东西的货郎,给你买上次最喜欢的那种糖。”
宁弯弯一听,有些不情不愿的道:“娘要说话算数。”
宁圆圆笑呵呵的道:“弯弯一听到吃的就有动力。”
宁弯弯得意道:“吃乃人之大事,一天三顿,五谷杂粮,有什么不好。”
宁圆圆知道在这上头自己与这个妹妹是说不通的,索性摇了摇对,就闭紧了嘴巴。
等宁弯弯从屋里出去,戚氏才扯着宁圆圆问道:“圆圆啊,娘让你说的事,你说没说啊?”
宁圆圆半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她没有机会,也不知道如何去说。
戚氏看着宁圆圆恨铁不成钢的说首:“你个笨丫头,娘都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跟爹娘呆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出息,你安儿姐姐眼看着回去就要议亲了,你大伯还能亏待了你安儿姐姐去,咱们在这么个村子里,本就没什么好人家,如今好不容易来两个贵公子,别的且不说,那个面冷的公子娘瞧着你也不敢往前凑,可我听着连弯弯都能凑到那个燕公子前头去,你怎么就不行呢?”
宁圆圆咬着唇,声若蚊蝇,道:“娘,弯弯还小。”
戚氏恨恨的看着自己的长女,气道:“弯弯小,你不小了,弯弯不着急,难不成你还不着急,你安儿姐姐嫁了,然后就到你了,就算你有个大伯是御使,可你大伯的性子还有你爹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到时候能给你找个什么高门去,那燕公子可是燕国公府长房的嫡二子,你也不想想,几代的国公府,那该是何等的繁华富贵,长房本就是要继承家业的,虽说嫡二子不能袭了国公的爵,可好歹也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到时候就是分家产也不会少了去,这样的女婿,娘是做梦都想让你嫁进去的,以前咱们是没机会,如今有了机会,难不成,你还想错过。”
戚氏一想到自己有一天就会成为国公府的亲家,然后走到哪里都让别人奉承着,巴结着,就算是大伯,只怕也不好管自己一家吧。
戚氏觉得只要巴上了燕国公府的亲事,自己一家就能扬眉吐气了。
宁圆圆却是始终低着头,眼里的光彩不明,想去,又不敢去,想听戚氏的,又怕回头被爹怨,一时间犹疑不决。
戚氏咬着牙点着宁圆圆的脑袋,哼道:“左右娘把路给你寻好了,要不要做就在你自己了。你要是不听娘的,回头嫁个连你爹都不如的乡下汉,可别怪娘没提前与你打招呼。”
宁圆圆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她们姐妹三个,弯弯跳脱,安儿姐姐宁静,稳重,从打在临安城回来,不过是安顿大伯母的牌位,就得了明慧师太的青眼,这样的好运让她羡慕又嫉妒,可是却从来不曾想着去争取,那会她还小,整日也像是弯弯一样,惦记着吃的和玩的,要么就是闷在屋子里学女红,戚氏唯一的优点就是女红极好,没出嫁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手。
宁圆圆自小就得戚氏指点,而且与宁弯弯比起来,她更能坐得住,所以戚氏在她身上用的心思就比较多,五岁拿针引线,六岁就能绣出初具规格的一朵荷花来,如今她都十三岁了,不说绣艺精绝,可也觉得在这一片,至少没人能超得过她,尤其她绣的桃花,更是惟妙传神,就连宁安见了也不禁赞叹许久。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嫁入高门,因为她心理始终记着祖母对她们这一房的要求,所以她就安安心心的老老实实的陪着爹娘呆在这里,不过她心下也不糊涂,爹爹虽不曾明说,可也不会亏了儿女的亲事,就是大伯那里来往的信件也会问问她们的情形,还有弟弟读书的事,要不是娘不值得弟弟,只怕大伯已经接了弟弟去临安城读书了。
这样想着,宁圆圆原本被戚氏鼓动的有些不安的心,已经慢慢的平复下来,摇头道:“娘,你还是回去吧,这样的事我不能做,要是让爹知道了,打死女儿不要紧,只怕娘也要受连累,再说就是我宁家的名声只怕也要有损,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宁圆圆没敢抬头看戚氏,她知道说了这番话戚氏的脸色不会好看,可是她也知道她要是真按照戚氏说的做了,只怕她爹也不会饶了她。
“你……你……你……好……好……好……”连说了三个你,三个好,戚氏脸色还没有好转过来,她就不明白这宁家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明明是前程似锦的事,怎么就成了她要害人似的,她就算是有害人的心,难不成连自己的亲闺女也能害,那她还是不是人了。”
“好,圆圆,不听老人言,你且等着吃亏去吧。”
戚氏撂下这句话就出了屋子,回了上屋的时候脸色还没有好转过来,撵了宁弯弯回去睡觉,又把宁紊滔的洗脚水倒了,这才一头闷在了炕上,连个声气都没有。
宁紊滔翻了个身,自己扯了被子盖上,也没说话,他大概猜到了戚氏的想法,只是对于自己的孩子,宁紊滔还是有些把握的,要是真让戚氏带坏了去,这个家也不能再留戚氏了。
戚氏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见自己男人压根连理都没理她,更是气得想要发泄出来,只是她不敢,她以为她生气的原由只有自己知道,若是真嚷出来,那就像宁圆圆说的,宁紊滔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