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一听,撇了撇嘴,道:“安儿啊,不是二婶说你,你可别拿这事来唬二婶啊,二婶可不是糊涂的,听你二叔说,你爹可是在皇上跟前都得脸的人,听说皇上私底下还要让皇子们叫你爹一声老师呢,就冲着这名头,你这趟回去指不定能寻个多好的人家呢,只是可怜你妹妹了,跟着咱们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一辈子没个出头之日。”
“娘,你说什么呢!”宁圆圆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宁安,然后扯了扯戚氏的衣袖。
宁安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心理暗自好笑,二婶把这地方称为穷山恶水,可在她看来,这里却是青山绿水,花香怡人,真是再美不过的人间圣境,若是让她与宁圆圆的身份对调一下,她宁可在这个地方寻个可靠的男人,安稳的过一生,然后生一双可爱的儿子,只看着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
戚氏见宁安不接言,只觉得这几年在宁安身上的心血都白费了,叹了口气,拉着宁圆圆哀怨道:“哎,你呀,就是一辈子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命,娘原想着能给你寻条好出路,只可惜啊……”
宁安眉头皱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眼瞧着戚氏道:“二婶,你去问问二叔,二叔要是同意圆圆妹妹跟我回临安城,我就带着她一块回去,到时候要是有舒适的人家,再替她看看。”
说到这,宁安又顿了一下,道:“不过二婶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我们家时也没个女眷可以主持这样的事,就是我回去也不过去几家相熟的人家走动一下,进个礼数,可参加什么花会却是不一定有机会的,因此圆圆妹妹,就算是跟我一同回去,也未必能寻到合适的人家,若是到时候再耽误了,二婶可别再抱怨咱们。”
宁安说的都是实情,宁家临安城的院子连个女主人都没有,自然没办法带家里的孩子出去应酬,没了应酬,人家压根也不知道你们家的闺女是什么样的,就是亲戚也没有见世面的机会,因此宁圆圆与她回去未必是好的出路。
只是戚氏刚才那话,让宁安不得不这么来接,不然回头再传出去她不顾姐妹,她爹不顾兄弟,这名声可不好。
戚氏一听到是没像宁安想的那般细,只想着圆圆要是能跟着一块回临安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最好她们一家也能跟着去,那才是也最想要的结果呢。
待到宁安用了饭,戚氏就急着回去与宁紊滔商量,正好天也晚了,戚氏亲自带着宁圆圆安排了燕思同住的屋子,一应的被褥,还有床幔都是新挂上去的,不过屋子里久不住人,到底还是有股子生土味。
戚氏满脸堆笑的看着霍思同,道:“霍公子,穷乡僻壤,一时间也只能收拾成这样了,霍公子就将就着些,要是哪里不习惯,只管与我家丫头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家丫头亲手布置的,就是那上面的绣花,也是我家丫头亲手绣的呢。”
“娘!”宁圆圆有些脸色发红的扯了扯戚氏的衣袖,这般明晃晃的说词,让宁圆圆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再加上燕思同长的本就招人,宁圆圆这会儿心思也有了些变化,时不时的偷眼打量一番,只是在燕思同目光巡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的躲开了。
“婶子费心了,我不过是住一晚,到是劳烦婶子操劳了。”燕思同客气的说道。
戚氏笑道:“燕公子千万别客气,都说远来是客,燕公子这趟本就为咱们家的孩子而来,咱们要是再不尽些地主之宜,岂不是回去也让人笑话不是,不冲别的,只冲着不能给孩子她大伯丢脸,这些事情也是咱们应该做的。”
燕思同客气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的意思。
说起来,与宁安的父亲,也就是左都御使宁远道,燕思同还真接触过,就是从别人跟里听来的宁远道,也是位让人佩服的高洁之人,就是刚才见到的宁安的二叔,宁远道的亲弟弟宁紊滔,虽说算不是什么高洁之人,不过瞧着也是有些品性的,却不知为何会找了这么一位婆娘。
燕思同心下思忖,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显,只瞧着戚氏母女退了出去,才轻松的吐了口气,有的时候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
“圆圆啊,你看这燕公子如何?”戚氏拉着宁圆圆进了女儿的香闺,小声的问道。
宁圆圆的脸都可以烤红薯了,满脸羞红的嗔道:“娘,你说的是什么话。”
“呵呵。”戚氏轻笑道:“傻孩子,跟自己娘有啥不好意思的,如今你也十三了,要是那嫁人早的,明年就能出嫁了,只是咱们家你堂姐还没嫁人,你自然也在她之后,不过娘想着这次回临安城,你大伯准得给她寻人家,她嫁了人,就该轮到你了,娘早就跟你说过,当初就是你嬷嬷也没让你姑姑嫁进这穷乡僻壤,不还是让你大伯给寻了个落弟的秀才,好歹沾上个秀才娘子的名头,如今这日子虽说过的不算是富贵,可也受人高看一眼,谁提起来也得敬着些。”
宁圆圆一想到自己的姑姑宁素玉,目光中也露出了羡慕之色,不比她们生活在这穷乡僻壤,自己姑姑可是跟着姑父在镇里过日子,姑父开了个私塾,听说学生家里的人还常给送些东西呢。
宁圆圆咬了咬牙,道:“娘,爹不会同意吧?”
宁紊滔是一家之主,又极孝顺,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听老太太的话,老太太没了,对大哥的话也是言听计从,要是宁圆圆想进临安城,除非宁紊滔能答应。
戚氏咬了咬牙,哼道:“你放心,娘心理有数,好歹娘就得了你们几个孩子,总不能卖出了你们去,你娘这辈子窝在这里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你们姐弟也都窝在这地方。”
宁圆圆有些担心的扯了扯戚氏的袖子,小声道:“娘,你别惹爹着急,爹的脾气可不大好。”
宁紊滔虽说不打女人,可是戚氏要是真做的过分了,那也是声色俱厉的。
戚氏一想到这个也有些打怵,只是她到底得为儿女打算,拍了拍宁圆圆的手道:“别的事你别管了,我瞧着这个燕公子,怕就是个温柔多情的,回头要是娘真能给你爹说通了,你也别只顾着矜持,在这燕公子身上多下些功夫,没准就能有些收获呢。”
戚氏说完便拍了拍宁圆圆的手出了屋子,只是母女两个都不知道这一番谈话被宁弯弯听了个正着。
赶着戚氏出来之前,宁弯弯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听到宁圆圆那屋的门关上了以后,宁弯弯才吹熄了自己屋里的烛火,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戚氏回了自己屋子,这会宁紊滔已经躺在炕上了,戚氏脱了衣服上炕,挨着宁紊滔躺下一会,就翻过了身子,瞧着宁紊滔还没睡着,轻声道:“相公,我跟你商量个事吧。”
宁紊滔的几不可见的轻嗯了一声。
戚氏这才露了笑脸,道:“相公,圆圆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咱们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等戚氏再往下说,宁紊滔的脸就落了下来,他最讨厌戚氏像一般的村妇那般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而且还带着村音土语。
戚氏也是与村里的婆娘扯皮说习惯了,这会儿一瞧宁紊滔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笑道:“相公,我也是一时走了嘴,以后不会了。”
宁紊滔没搭理她,只闭着眼睛假昧着。
戚氏既然开了口,就想着好好说一说,至少能把宁紊滔说通。
“相公,我想着圆圆这次要不就跟着安儿一块回去吧,安儿到了说亲的年纪,想来他爹也不会亏了她,正好把圆圆也一块带去,要是有合适的人家,让她大伯也帮着给她定一个。”
戚氏这会学聪明了,没敢直接说相中了燕相同,只说了这般模棱两可的话。
宁紊滔摇头道:“你难道忘了娘临去前说的话了,当初别忘了我可是答应娘的,守着咱们家的祖宅,这心思我看你就别想了,圆圆既是咱们的闺女,就别托着她大伯费心思,你要是真想给圆圆找一门好一点的亲事,我看不如让她姑姑帮着看看,到底她姑父也认识不少人,再说这些人也没什么利益关系。”
宁紊滔虽然没有宁远道聪慧,可是好歹他听话,当初从临安城回来的时候,宁远道就与他说过一些朝中的利害关系,还有儿女的亲事上头,这些宁远道都与他剖析过,宁紊滔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关联,再说自家孩子的本性自己也知道,要说嫁到一般人家,应付起妯娌关系来到也没问题,只是要真到了临安城里的那些富贵人家,若是宁远道一直得势还好说,只是这样也会让那些人寻了各种由头求上门,若是有哪一件事不能办,或是没给办,只怕也是变相的得罪了这些人,到时候自己孩子的日子一样不好过,与其到时候那般还不如现在就寻一门普通的亲事呢。
叹了口气,宁紊滔道:“你呀,别在这上头打心思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同意让你把孩子们送进临安城的,说起来临安城里的富贵你只看到了表面,可你也不想想,这谁家与谁家的联姻不是关联着家族兴衰的,当年娘为什么让咱们从临安城里搬回祖屋,不就是怕咱们成为大哥的拖累。
再说咱们虽说不住在临安城,可每年大哥给咱们家送的银子也不少,足够给几个儿女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和聘礼的了,若是没有大哥,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所以说人呀,要学会知足,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