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清风巷沈宅。

沈如风煨好汤药，用勺子滴了一滴在手腕，尝试过温度适宜不烫人后，端给沈惜红。

沈惜红一如既往地喝下，药汁苦涩难闻，她面无表情地喝完。

沈如风接碗。

递给他，沈惜红悠然自得地靠在引枕，对他说：“都听见了？”

她没有明说，但沈如风瞬息便懂了，他没有掩饰地承认：“嗯。”

“听到多少了？”

沈如风老实交代：“得知大娘子成婚前与侯府三公子素未谋面，感情不好。”

“那就是都听到了。我也不必再复述一遍。”沈惜红继续问，“那你呢？有何想法。”

“阿姐，我想试试。”沈如风眼里骤然有了光，目光炯炯地直视她，“得知她订婚的消息，我做好将心意潜藏一生的准备。但她嫁入侯府并不幸福，一心想和离，这何尝不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

“醉棠的确是个好姑娘，她头脑灵光，记忆好，算筹快，若是男儿身，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沈惜红同样对李醉棠惺惺相惜，“不是我浇你冷水，门第悬殊你该如何跨越？”

“阿姐，曾经我因门第之分，不敢向她表露情意，因而错过，险些悔恨终生。如今我想试试，考取功名等她和离。”

他清俊的面容因那一股自信而变得生动，意气风发。

沈惜红眼眶湿润，她终于又看见从前的意气轩昂的弟弟了，曾几何时，弟弟满腹经纶，对科举入仕重振家门光耀而胸有成竹。

因为她才耽搁了弟弟。

三年前，弟弟过童试，正打算一鼓作气通过秋闱，直入京城春闱。

然而，三年前的秋闱前夕沈惜红病倒了，沈如风为照顾她，错过秋闱。

“是我耽搁了你，若没有我，你合该过得更好。”沈惜红无比自责。

“姐姐不可妄自菲薄，没有姐姐便没有今日的我。”父母逝去后，是沈惜红一手将他拉扯大，姐弟相依为命。

“醉棠出嫁，你念念不忘，我本想让你绝了对她的心思。谁知造化弄人，她下定心思和离，我也不得不信你与她缘分未断。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会好好养身体，不再拖累你。”

沈惜红浅笑，心胸开阔不再忧思，她的身子势必日益好转。

“嗯。”沈如风重重应下。

他要在李醉棠看不见的地方默然向上攀爬，直至有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不叫别人看轻。

酉时一刻，丫鬟趁着天色未完全黑下来，给府里各处掌上灯火。

花厅的楠木圆桌摆满珍馐美馔，李醉棠、王安远、李温茂、宋姨娘、李修筠和李湘柔全家都聚在一起用晚膳。

明日李醉棠与王安远便要启程回京，李温茂与李修筠多有不舍。

下午争吵的动静不出意外传进李温茂耳里，他试探性地问：“今儿听丫鬟说醉棠你与贤婿有争执，是为了什么？”

李醉棠不愿隐瞒，但也不想说王安远的撕毁她的画。

她八风不动，王安远也不会主动开口。

两个人不吭声，像是在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