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晴空小跑到公共大厅外的土路上时,令马放松的鸟儿的叽叽喳喳声和快乐的小马驹的尖叫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当这匹雌驹沿着小路小跑时,阳光温暖了她的皮毛,非常令马愉快。她很快就被一群狂奔的小马驹们追上了,他们停下来,向晴空挥了挥蹄子,然后他们又开始疯狂地冲过村庄广场两旁的建筑。
村里的小马和鸟儿并不是唯一从温暖的天气中受益的。自从被这隐藏的社区接受以来,这是晴空记得的第一次,树木和未开垦的田野呈现出比棕色更为鲜艳的绿色。气温的升高甚至到了让加热田地的职责被解除了的程度,参加过该项目的独角兽们现在能够从事自己选择的职业。
四叶草领导了这项工作,像一匹着了魔的雄驹一样搞起了木工活。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和其他几只独角兽们在镇子郊外建了几栋房子。其中一间甚至要给晴空,但她暂时婉言谢绝了。
在光谱的另一侧,就晴空所知,星璇的角色基本没变。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上,其次是与露露在一起以及(阻止)她的“冒险”。偶尔,晴空会看到老雄驹与四叶草交谈,语气低沉,神情严肃。每当她走近时,他们的谈话都会突然结束,她觉得去刺探并不合适。
“啊,早上好,晴空!”一匹名叫针尖的陆马雌驹在晴空走进她的裁缝店时打了个招呼。她是一匹年纪较大的小马,蓝色皮毛已经显出些许灰白,屁屁上有一个缝衣针的标记,她热情地微笑着问道,“今天我能帮你什么吗?”
“恐怕我又要再次麻烦你了,”晴空一边查看架子上的各种工具和材料,一边解释道。“如果你暂时用不着的话,我需要使用你的工具和一些布料。”
“哦,你确定要再试一次吗?我知道你真的想自己做点什么出来,你这么年轻的却能如此有冲劲,我不是唯一对此感到高兴的马,但是……”针尖用蹄子捂住她的嘴,很像小雌驹在试图捂住笑声。“你确定我一点也帮不了你吗?你确实用魔法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有我帮一下结果可能不会那么……尴尬。”
晴空恼火的仅有标志是牙关紧咬,眉毛抽搐。这两者丝毫没有减弱女裁缝的幽默兴致,她取回了必要的材料和工具,然后把它们推到柜台对面的独角兽面前。“给你,亲爱的。这次试着不要让你的创作失控,好吗?”
“谢谢你的建议,针尖。我将时刻牢记于心,”晴空脸部僵硬地说道。她转身离开裁缝店,当针尖突然大笑起来时,她坚持住没有回头看。
在晴空第一次表示有兴趣制作一件衣服之前,她一直在越过女裁缝的肩膀观察那匹雌驹在另一件衣服上的操作。经过一个小时的观察后,她确信自己可以复制陆马的技能以制作她所需的衣物。线和针的移动被转换成一个自动的咒语,这只需要她注意力的一小部分,让她能够继续规划项目的后期阶段。
由于面对蹄上的任务,她的注意力分散了那么一小会儿,将织物缝在一起的针线不知何故跑到了到她的两只前蹄上,并将它们绑在了一起。等到晴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自主运动的针线已经超过了她的球节。当她停止咒语时,它已经又在前腿上爬上了几英寸。为了不至于破坏非常珍贵的线,晴空呼叫星璇帮助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老雄驹确实帮助解开了这匹不小心绑住自己的雌驹…可那是在开怀大笑几分钟之后。星璇发誓对发生的事保密,两马分道扬镳。
很自然地,不到一周的时间,整个小镇都知道了这起事故。
我不会在我的名誉受到玷污情况下不报复的,星璇!总有一天我会——晴空喃喃自语道,但很快停了下来。我烧死了他的家马,并给他仅剩的血亲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疤。我可以用什么样的惩罚来超越那个?
晴空短暂的散步在一棵树的树荫下停了下来,这棵树显然熬过了漫长的冬天,现在还长满了生机勃勃的绿叶。她突然坐下来,闭上眼睛,然后快速地摇了摇头。索拉里亚会想办法惩罚星璇,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作为索拉里亚女王,我花了很多时间试图建立一个完美的秩序体系……为了什么?我甚至不记得我为什么要创建这个体系,或者这个体系要完成什么事。我甚至不记得是谁教我做这些事的…
这匹雌驹慢慢睁开眼睛,把裁缝用品整齐地排列在身边。这些简单的动作给晴空带来一种虽小却很明显的目的感和愉悦,这是索拉里亚的生活中完全缺失的两样东西。索拉里亚会嘲笑这些事情。她不会看到学习如何做这件事的目的……她可能甚至不会承认需要这个过程的结果。她会想,‘这并不服务于这个体系’。晴空自嘲的思考过程得出了一个惊马的结论。我一直惩罚那些偏离体系目的的小马,试图迫使他们成为机器中的好用的小齿轮。我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别马机器上的一个齿轮?
她叹了一口气,把那些想法推到一边。索拉里亚的体系失灵了。她所能做的就是摧毁她不喜欢的东西。作为艳阳晴空,我可以尝试让事情变得更好。当她在完成蹄上任务中找到决心时,这匹雌驹感到的所有疑问被甩到了一边。我要给露露做一件有史以来最好的斗篷,无论什么代价!
现有的织物和其他材料可能会被认为很粗糙,但这对于晴空来说并不重要。考虑到露露让她现在的那件斗篷经历的各种折腾,结实是最重要的,她一边想,一边用魔法把这些材料拼在一起。一旦基本的服装底子完成了,我就可以考虑为其添加一些增强功能。如果她要一直穿着这件衣服,那么温度调节功能将是必要的。让它抵御雨水和其他环境因素应该不太难。也许我应该--集中注意力!由于她的走神几乎导致了先前尴尬事件的重演,晴空在心里踢了自己一蹄子。她需要…
“她需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尽管她没有证据,晴空暗中怀疑这不起眼的针和线可以闻到她的恐惧……”
“你好,露露,”晴空打了招呼而故意忽略了小雌驹刚才说的话。“我是应当假设你已经真地忏悔并被释放了,还是你再次逃离了看管?”
那只伤痕累累的独角兽演戏般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用了一本星璇的无聊的研究书来玩桨板球!又不是说几次重击会弄烂它或什么的。”当露露沉默下来后,索拉里亚找出时间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那破旧的兜帽下面烦恼的表情已经被沉思取代了。“晴空,读书有趣吗?”她问。
“有趣?我不知道我是否会认为有趣……”晴空回答道,同时回想起她在过去的几周里从星璇那里借来的所有书本。这是另一匹小马记录的知识积累。我不认为--
“真的吗?”露露打断了她,一本很大的精装书重重地砸在了晴空的裁缝用品上面。她四只蹄子跳来跳去,显然兴奋得没法站着不动。“细心查查一周前刚写完这本书,他读给其他小马驹听。他们似乎都很开心!”
晴空抬起一边眉毛,把注意力从现在已被埋住的项目转移到她面前的那本书上。封面是新制作的,崭新,里面的书页也是一样。她打开封面问道,“那你开心吗,露露?”
小雌驹停止了蹦跳,缩回到斗篷的阴影中。“当我在那里的时候,其他马就不是太开心。所以……我想如果你读给我听可能会很有趣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参加这项活动会增加“乐趣”,但自从来到这里以来,这只小马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晴空一边想,一边投降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有一天我会搞清楚她如此轻易就掌握的“乐趣”的基本公式。“那么好吧,露露。为什么不--”
“你会吗?太好了!”小雌驹欢呼一声,再次兴奋起来,蹦蹦跳跳。当这匹年纪大的雌驹清了清嗓子后,她很快就安定了下来,不过她仍然因坐着不动所需付出的巨大努力而不时颤抖。
接下来,晴空看了可能是她曾经看过的最奇怪的一本书。它讲述了一匹年轻的陆马的旅程,他在一个与她们自己的世界非常相似的世界里过着看似平凡的生活,要不是因为一系列不幸的事件扭曲了那可以认为非常可信的生活的话。灾难和悲剧接踵而至,随着新朋友和家庭的到来,希望又重新燃起,再加上一场跨越世界的旅行,以阻止无法言说的邪恶。两马一起,好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晴空变得和她正在读书给其听的小马驹一样沉迷于故事中,直到不可避免的事发生了。
“……剩下的故事呢?”晴空低头看着这本书空白的最后一页,问道。她翻了翻书页,露出同样空白的封底,然后又翻了回来。“露露,我要求你马上带我去找写这本书的小马!不知道宁静海波的最终命运,或者温迪戈是如何不受惩罚地杀死了她的弟弟并逃走的,我忍不了!”
露露歪着头,举起一只蹄子挠了挠一只耳朵。“那就是这本书的结尾了,晴空。我想细心查查计划要写更多本的,但这需要时间--”
“胡说!”晴空大声宣布。“来吧,露露!我们去会会这个细心查查,他将会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否则就承担后果!”她站起身来,开始朝镇子广场的方向小跑,但当露露的笑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时,停了下来。这是她已经知道听到后要害怕的声音。“什么事,露露?”她转身面对小雌驹。
伤痕累累的小雌驹把一只蹄子放在书上,咧嘴大笑。“傻晴空!这其中一半的乐趣就在于悬念和揣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另一半乐趣在于和朋友谈论它!”露露迅速解释道,然后快速吸了口气。“所以,你怎么看?你认为温迪戈是怎么逃脱的,或者也许她的弟弟活了下来?或者她的弟弟就是温迪戈!记住,我们最后没有看到尸体!”
晴空试图解析小雌驹向她抛过来的洪水般的大量问题,但她发现自己的思维被露露一开始告诉她的解释吸引住了。她说和其他小雌驹们一起听这本书没那么有趣,但和我一起会很有趣。她说和朋友谈论这本书是一半的乐趣。她几个月前就告诉我,其他小马驹不喜欢她,因为她满身伤疤,视力不良。她想和一个朋友谈论这本书…然后她就来找我。如果我之前没有那样对她,她根本不必来找我。
这一结论建立在间接证据和与小雌驹交谈中偶然提到的事情上,但这一切都导致了她心中同样的挥之不去的隐隐作痛。星璇曾把这称之为“同情”,但这个词似乎并不能全面描述当她和这匹小雌驹在一起时的清醒的每一刻都会不同程度咬啮她的心的那种感觉。晴空只能做一件事来减轻那疼痛,她毫不犹豫地把露露拉进一个紧紧的拥抱……至少她试图这样做。
砰!
传送术的声音让晴空从她的思绪中摆脱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在了现在坐在好几米外的地方的露露那张不快的脸上。“不,不,不行!如果你再这样做,我就传送到我的秘密藏身处去!”小雌驹争执道,同时扭过头去表示抗议。挑衅的姿态没有持续多久,露露的表情中开始显露出担心。“为什么你最近这么爱抱抱,晴空?现在,你比我小时候的星璇和曲奇还过分。”
“我……我过去对某个小马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露露,”晴空解释道,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想要把一切告诉她的冲动。“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有多卑鄙,我也不知道如何让事态变好。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让它变好一点。”
“你试过道歉吗?每当我做错事时,星璇都会让我道歉,”露露一边用蹄子轻点下巴一边解释道。“我知道你很难对刚认识的小马非常热情,所以也许有马对你有错误的看法?我知道你是一匹不错的小马,晴空。你总是抽出时间和我玩!我相信,如果你道歉并告诉对方你会做得更好,他们会原谅你的。”
小雌驹的建议中那单纯的智慧与露露的信念在她心中鼓起的隐痛在她脑海中激烈斗争。就只是道歉并说你会做得更好?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一次简单的道歉就足以弥补我对她…对她的家马和对星璇做的那些事?我想做得更好……我会做得更好。按小雌驹的建议去做的决心渐渐显现,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露露,我……我很……”
“我就料到我会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一个声音从晴空后面说道,惊得这匹雌驹跳了起来。她扭头看了一眼,确认是星璇,他从宽边帽下向晴空投过来一个被逗乐的表情。“别那样盯着我,孩子。我像一条受伤的龙一样吵闹,还偷偷溜到了你身后。”
“璇璇!璇璇!我能传送了!”露露得意洋洋地宣布道,并立即用行动证明。她的小角上充满了能量,然后她出现在星璇面前。“我本打算稍后再给你看的,但现在我不得不用它来逃避晴空!她想玩弄我!”
“我才没有--”晴空开始抗议,对露露话语中明显的指控感到极其愤怒。星璇抬起的蹄子让她停了下来。
“露露,我不认为这个词的意思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老雄驹抬起一只蹄子捂住脸说道。
“我完全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露露大声说道。“这个词在细心查查的书里出现了!当我问他这个词时,他说这是一个拥抱,如果发生了,我应该赶紧告诉成年马!”她的表情因困惑而扭曲起来。“现在我想想,四叶草和曲奇总是互相玩弄!他们告诉你了吗?”
在这通解释的中间,星璇明显因为恼火而开始摇头。他没有去碰那个火药桶,而是选择了改变话题。“露露,我刚从细心查查家里过来。你是不是没有问过他就借走了他那本独一无二的初稿?”
“是的!但既然我们已经读完了,我现在就把它还回去!我稍后再跟你谈,晴空!”露露说道,然后她和那本书都在魔法闪光中消失了。
星璇叹了口气,转身面对晴空。“谢谢你花这么多时间和她在一起。她肯定会受益于能有一匹小马让她仰望学习……可以这么说。”他对自己糟糕的措辞发出了小小的笑声,然后用严肃的表情看着晴空。“恐怕我们有些严肃的事情要讨论,晴空。即使可以用咒语,恐怕这个地方也太公开了。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请……”
晴空点点头,跟在老雄驹身后。在几乎每一家店面,这对马都受到了店主或年轻助蹄的欢迎,但星璇每一次都没有过多停留。晴空学着老雄驹的样子与每一匹小马交流寒暄。每次谈话后,她心中都会增加一丝暖意,她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与太阳无关。
这事从来没有发生在索拉里亚身上。之前当我走近时,小马们吓得直哆嗦。现在,当他们看到晴空…当他们看到我时,晴空认识到。我之前是一个真正的可怜虫…想在我的臣民中激起那样的恐惧。这……这好多了。她紧紧抓住这种认识带给她的温柔的暖意,露露早些时候说的亲切的话语给它增添了一种苦乐参半的味道。
门闩移动的声音把晴空从沉思中惊醒,她跟着星璇进入公共大厅。四叶草已经在那里了,坐在远处的一张桌子旁,聪明曲奇在这两匹新来的马进门后就立刻把门锁上了。当充满小马们的欢声笑语时,对于晴空来说大厅本身已经逐渐有了某种令马欣慰的性质。不过,在只有四马的当下,这似乎有些不祥的意味。随着窗帘被拉上,星璇施法以防止任何声音从房间里漏出去,并阻止任何偷窥的尝试时,这种感觉只会而增加。
“晴空,我猜你可能会对这个小小的会面有疑问,过一会儿就会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提问。不过,现在我恐怕必须道歉。”星璇坐在四叶草旁边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刚好可以让晴空与这匹老雄驹正面对视。
“我知道你以前是谁以及是什么身份,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