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的表情犹豫不决，然后她低下头。“哦，好吧，”她同意了，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魔法解开了她脖子上的绳结，这件破旧的衣物在空中折叠起来，然后放在沙发腿旁边。由于衣服不再是问题，小马驹尽可能近地钻到了索拉里亚身边，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脱下衣服，索拉里亚意识到了这点，她看的时间越长，心里就慢慢地越来越疼起来。小马驹脸上和眼睛上的疤痕是最显眼的，但它们远非仅有的伤痕。烧伤从她的角一起延伸到她的耳朵，以及脖子和前腿的前部。这些烧伤不可能是自然造成的，因为疤痕没有梯度。原因很可能是一次魔力爆发…是…是…露露在睡梦中抖了一下，索拉里亚不得不抑制住用前肢搂住小雌驹的冲动。你这强迫真讨厌，露露！总有一天你会把这种能力的秘密交给我！

尽管她尽力尝试继续研究星璇的书，她的目光却不断地被吸引到身边的小马驹身上。没有伤痕的皮毛是一种柔和的粉蓝色，一个月牙形的标记在她的屁屁上。她的鬃毛和尾巴是浅灰色的，被她一直穿着的斗篷的重量压成了一团乱麻。需要一种巨大的意志力来防止她抱露露，所以她选择专注于烧伤。

如果对此负责的裁判官还活着，我必须在我重新掌权后优先找到他。我想亲自表达我的不满，索拉里亚得出了结论。这只伪装的天角兽先把借来的书合上，然后也闭上了眼睛。几周过去了，她没有把任何心思放在更具创造性的惩罚形式上，她完全打算详细探究每一种惩罚形式的……但她的思绪总是回到睡在她身边的小马驹身上。

索拉里亚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露露。我最近上的课程是让露露准备好在未来充当我怒火的特工，但她误解了我的意图。她必须意识到我为她准备的角色，索拉里亚总结道。在如何实现这一目标的问题上，她的各个计划开始逐渐成型，但看到小马驹将伤痕累累的脸埋在她这更大年纪的雌驹身上，每一个计划的思考都被打乱了。也许…也许那可以等一段时间，索拉里亚最后决定，她终于没忍住把小雌驹拉得更亲近的冲动。

这一对在一起呆了一段时间，索拉里亚感觉到第一缕阳光越过地平线上照过来。温暖的光线开始慢慢地进入房间，伪装的天角兽除了坐在晨曦中晒太阳什么也没做，露露为了让自己更舒服，她改了下姿势。她的调整显然不太成功，小马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当她到达伸懒腰的顶点时，她慢慢转向窗户和冉冉升起的太阳，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然后她尖叫起来。

露露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为了躲开窗户飞奔而去，结果脸先撞到了房间对面的墙上。撞击使她摔倒在地，但她很快站了起来，开始用蹄子敲打墙壁。她的尖叫声持续了好几秒钟，直到星璇进入房间。

老年独角兽的传送比索拉里亚的陷阱的声音大了好多倍，他的魔法使窗户玻璃裂开了，把每件家具都往后推了四分之一英寸。“露露！过来！”星璇喊道，当她朝着他的声音方向冲过来时，他的前腿一把抱起了小雌驹。星璇的长袍裹住了他们，小雌驹的啜泣声被盖住了，星璇给她哼唱一首摇篮曲，他们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当他看打开的窗户时，这匹雄驹脸上的表情很难辨别，然后他看了看沙发腿那里叠好的斗篷。一个魔法将窗户周围的窗帘拉上了，第二个咒语将折叠的衣服漂向他。“露露，你现在安全了。我把你的斗篷准备好了，”他低声说道。

“是-是什么样的斗篷？”小雌驹从星璇斗篷的深处的问道。

“这是一件魔法斗篷，”老马一边解释，一边慢慢后退，把破损的衣物披在露露身上。“它上面附魔了，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我保证，只要你穿上它，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星璇把小雌驹拉进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把她放下。

“你-你保证？”

“在我胸口划十字。”

先是一阵敲门声，之后是曲奇关切的声音。“里面每匹马都没事吧？”那匹雌驹把门开了一条缝，她和星璇眨眼间无声地交流了一些信息。“露露，亲爱的，你为什么不下楼到厨房去呢？我刚做好一块肉桂面包，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可以匀出一些黄油来做吐司。”曲奇说道，她向小雌驹投去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走出门。

星璇等到门咔嚓一声关上，他才开口说话，他仍然背对索拉里亚。“我向你道歉，晴空。我曾希望我们永远不必进行这种对话，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只伪装的天角兽在整个交流过程中一下也没动，她呼出了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什么……刚才那爆发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不起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如此恐惧。”

星璇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这一切都始于破晓事件…”那匹雄驹停下来，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必须原谅我。这里几乎所有的成年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可能太年轻了，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我不能说‘破晓’一词让我想到任何特殊含义，”索拉里亚诚实地回答道，别马对她年龄的假设让她感到的愤怒被对眼前的话题的好奇心压倒了。

星璇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口了。“破晓是一个裁判官，考虑到他的年龄，他当时正在以令马钦佩的速度晋升。他在管理方面的技能仅次于他的魔法能力，并且他被认为是继承他父亲的大魔导师头衔的最佳马选。不幸的是，当涉及到社会应该如何运作时，破晓也是一个相当…激进的裁判官。”

“他经常与执法者的台风司令会面，有传言称，他甚至与有影响力的劳工阶层成员秘密会面。据别马告诉我，破晓当时正在计划进行全面改革，给劳动者以更宽松的待遇，并加强对裁判官以及执法者的监督和问责，”星璇解释道。一种索拉里亚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情感渗入了雄驹的声音，随着他继续说，也越发浓烈。“如果这些计划在他…女儿出生之前公布，他可能只会受到谴责或失去地位。”

“露露？”索拉里亚问道，而星璇只能点头回应。

“你已经知道她是多么厉害的神童了。三岁时能做到轻度的心灵遥动，四岁时能施放基本的咒语。四岁啊！我六岁时几乎连一个点灯的咒语都不会！其他大多数裁判官的小马驹在五岁时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秘术教育，而她已经在学习比她年龄大两倍的学徒的法术。”雄驹发出一声疲惫的笑声。“我记得有些马猜测，以她进步的速度，她可能会在她父亲得到之前抢走大魔导师的头衔。一些非常有权的小马想确保这不会发生。”

“那么，破晓对这种过于雄心勃勃的做法—”伪装的天角兽开始问道，但在星璇向她投来的那愤怒的目光下退缩了。

“露露是他的女儿，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他嘶嘶地对索拉里亚说道，然后咬紧牙关又深吸一口气。他转身看向门口，然后继续说。“破晓只是对任何愿意听的人喊出对她女儿的赞美，而且他经常对那些不想听的人喊。不同于其他裁判官以及他们的纯正血统，露露的母亲是一匹在破晓的住处工作的普通陆马厨师。显然露露她是破晓‘年轻时轻率行为’的产物。”

“这可以解释其它裁判官为何对一个如此有天赋的马缺乏热情的反应……”索拉里亚小心地说道，双眼搜寻星璇在她上一个问题之后短暂地表现出的那种愤怒的迹象。

星璇声音中的怒火又回来了一些。“这将是一个过于轻描淡写的说法。起初，他们认为与他们选择的继承者相比，混血儿会失败。当她没有失败时，他们假设是破晓搞了些欺骗以支持他的激进思想。当那被证明是假的…他们指控破晓在为劳工的叛乱打下基础，并把此事报告给白金公主。那个公主相信了他们的每一句话，并将问题升级。”

叛国的代价是死亡。如果破晓与执法者密谋，那么他们很可能派裁判官或大魔导师去惩罚他，索拉里亚得出了结论。她张开嘴想这么说，但胸部慢慢增长的疼痛让她停了下来。

“白金公主将报告提交给日庭，并当着索拉里亚女王的面指控破晓背叛…她……”星璇的肩膀颤抖起来，他转过身来直面索拉里亚。当他抽泣时，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她施了什么咒语，但每一匹在破晓的住处附近的小马都说，从那热量和强度来看，就像是太阳本身的碎片降临。破晓…我的儿子…我还没来得及赶到那里就死于烈焰中。露露，我的宝贝孙女，差点被烧成灰烬。我能做到的只有挽救她的生命！她白天拒绝出门，因为她认为太阳会让她着火，我只能撒谎告诉她，她穿的那破衣服是某种神秘的神器，可以保护她！”

星璇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对索拉里亚激动地诉说，但他的话她充耳不闻。

我…做了这件事？露露的伤疤是我造成的？！她想，胸部的疼痛呈指数级上升。他们没有遵守我的制度的规则！他们自作自受！索拉里亚争辩道，但那争论听起来非常空洞。我所在的小镇不遵守我的制度的规则。四叶草和曲奇就应该死吗？他们还未出生的小马驹就应该死吗？星璇策划这一切应该受到这种命运吗？露露因为就在其中也应该死？不，他们都很好，他们不应--

她在镇上认识的小马的脸被成千上万次记不太清楚的惩罚所代替，这些惩罚中那些求饶或惊恐地喊叫。其他这些也是应该的吗？或者其他的都像四叶草和曲奇？像星璇和露露？

这些问题给了她一记重击。多少？有多少父亲不得不埋葬我杀死的儿子？有多少小马驹因为我而致残成为孤儿？一想到在她统治期间发生的成千上万…上百万的此类事件，差点压垮这只伪装的天角兽。我试图创造的秩序体系是否比他们的生命更有价值？它值得让露露的余生遍体鳞伤吗？她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寻找一个解释或更高层次的理由来证明所做的一切是合理的……但除了一次次的种族灭绝，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晴空？”这个问题伴随着肩膀上的轻轻一拍，当这匹雌驹退缩时，星璇举起双蹄做出安抚的姿势。“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之前过着一种被庇护的生活，我把这一切都推给你是不公平的。”雄驹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认为我不会成为好伙伴了。你为什么不下楼去和露露以及曲奇一起吃早餐呢？”他用一只前腿搂住她的肩膀，慢慢地引导这匹目瞪口呆的雌驹走出房间，下到厨房。

“晴空！你得尝尝这个！”露露兴奋地说道，对太阳的恐怖显然被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美味小吃喜爱。这匹小雌驹的嘴上满是面包屑，当她把第二片吐司塞进嘴里时，面包屑的数量成倍增加。“热的时候可好吃了！来吧，尝尝！”露露将一片吐司漂到那匹雌驹那里。当她提供的甜食没有被立即接受时，她的欢快开始消退。“你不想要吗？我保证我没有做任何事……”

无论小雌驹可能会说什么，都被突然被打断了，索拉里亚做了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来减轻她的痛苦。“我很抱歉，露露，”她啜泣着紧紧拥抱小雌驹。“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露露四蹄挥舞大声抗议，但都没被听进去。一个想法的分量超过了其他所有想法。尽管她尽力回忆，但施放咒语摧毁露露的家庭，让露露一辈子伤痕累累那件事，她还是记不起来。她有太多相似的记忆，无法确定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