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军被押入天牢的消息是从落花楼传开的。
赵二公子寻花问柳中,喝至兴头,不经意透露此事,听者纷纷感慨。
想那宋寒松十载功勋,滔天荣光,如今都做了叛徒,当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朝堂上,有人替宋将军辩驳,连着宋征的苦劳一同搬出;亦有人求圣上公开处刑,以震士气,萧沉轩皆只说容后再议。
满殿喧哗,唯有一个人站在百官之前,不发一语。
那正是事件漩涡中心的人,却仿佛与此事毫无干系。
白九霄目光朝下,恭敬模样,与周遭同僚格格不入。
明明与秦煜交好的是他的嫡子,明明与将军府联姻的是他的嫡女,可他面目平静,没有丝毫慌张,不作任何表态。
“丞相大人如何看啊?”萧沉轩在高高的天子座上俯视他,刻意问了这么一句。
大殿顿时寂静。
白九霄踏出一步,躬身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容后再议。”
鸦雀无声。
白伊看着案桌上的笔墨,宣纸被风扬起,新研的墨又干了,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阿苏在一旁默默无言,神色中有忧虑。
自从宋夫人派人来问过,小姐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心不在焉,三魂失了七魄。
白伊抬了抬头,终是打定了决心。
“阿苏,我们回一趟丞相府。”她说。
白伊动作很快,让下人准备好马车便衣服都未换就走出了府。
阿苏也只来得及拿上一件斗篷。
“小姐,我们去找丞相大人么?”阿苏问道。
虽然自家小姐已经嫁了人,但她还是习惯喊“小姐”而不是“夫人”。
白伊摇摇头,“说不动父亲的。去找阿兄。”
朝廷纷争,利益至上,白伊清楚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为了丞相府,他可以牺牲任何人。无论是她还是宋寒松都不能让他冒犯皇威。
但是白问山可以。
——
满园积雪,杂草零星,只剩光秃秃的树墩。
白伊愕然。
那曾是白问山最喜欢的梅花,如今什么都不剩。
从前隆冬,红梅白梅交融,整个丞相府似乎只有他的住处有一分春色,现下真是萧索极了。
是什么让他砍掉了最爱的梅花?
白伊在雪前行,有那么几个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白问山透过菱窗看见她,连忙出来迎,腿脚有些跛。
风在此时变得刺骨,那个从小逗弄她的、无所不能的兄长仿佛带着满身的病痛向她走来。
白伊心中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