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品级不高,但也足矣养家糊口。
“母亲年迈,若姐姐得空还是回去多瞧瞧。”弟弟试探着说。
“我前些日子刚回去过,给母亲送了米面等物,母亲身边的婆子日日都会来汇报她的情况。母亲是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姐……你还在怨娘么?”弟弟总算挑明了。
她垂眸,面色平淡:“怨什么?都过去了……怨了也没用,她不过是想让我早些嫁人。”
当年,母亲见她读书不错,觉得可以待价而沽,便自作主张请了媒婆,打算给她说一个京城里家境殷实的富户。
虽是经商之家,但财帛不缺,家底颇厚。
在母亲看来,一个女孩子能读书会写会算会理家管账,这便很好了。
这样好的人家,错过了就没有了。
便擅自做主换了庚帖,还合了八字。
等她回去时,方才知晓亲事已经说了一半,就等着她这头退了女学好完婚。
当时的她刚刚及笄,第一年考女学失败,打算再来一次。
却不想被母亲这样摆弄人生,当即就悲愤交加,与母亲大吵一场。
最后都闹到女学去了,还是襄和夫人出面,替她摆平了这事儿,代价是她考上女官后,需要回兰心女学教书三年。
那几年,她还不曾入文藻阁,人人都称她一声云先生。
回忆如潮,纷至沓来。
弟弟的话将她拉进了不堪的过往。
自此,她便不再与母亲见面,但平日里的开销用度她一分不少,都拿去供养母亲,如此这般过了许多年,直到今日她成为文藻阁阁主。
“你也不必说了,母亲的事儿我明白,我不会亏待了她,会叫她有一个富足平稳的晚年,其余的……我如今事情也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你若得闲,你常回去看看,缺什么了只管跟姐姐说便是。”
她温柔地笑着,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弟弟如何不明白。
论官职品阶,他比姐姐差远了。
何况成亲后,他那点俸禄要养家养妻儿,根本没有多少余钱供母亲开销。
说白了,母亲如今是与他们夫妻住在一处,但吃穿嚼用还是姐姐这头给使的银子。
他点点头:“好,那姐你歇着,有什么我再来与你说。”
送走了弟弟,她松了口气,吩咐厨房摆了晚饭。
不过两菜一汤,皆是素淡的口味,她就着明艳的夕阳,吃得津津有味。
过了半月有余,宫中传了旨意,准许抚安王偕妻襄和夫人归乡,抚安王府交由玉昭郡主与世子打理。
到了襄和夫人离京的那一日,街道两边都是相送的女孩们。
她们纷纷将鲜花荷包投入襄和夫人的马车内,无数祝福之声绵绵不绝。
她守在城郊外的柳亭远远望着,望着那车马徐徐经过,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马车停住了,一丫鬟匆匆过来,笑问:“可是文藻阁云阁主?”
“正是。”
“我家夫人有请,请您过去一叙。”
她有些慌乱,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开心。
像个孩子似的,她快速理了理冠帽与衣袖,忙不迭地随丫鬟走到了马车跟前。
马车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沉稳端丽的脸来。
时隔多年,即便是襄和夫人也不再年轻。
她的眼角多了皱纹,鬓发间也有了些许花白,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清澈:“我远远瞧着就像你,果真是你,小云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