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会计之所以兴师动众的搞这么一出，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这个挂在经协办名下的集体小厂，并没有到资不抵债的地步，只是经营状况比起以往来有了明显的下滑而已，之所以要进行改制，只是各种关系明里暗里综合平衡的结果。既然政策允许私人资金进入，有机会咬一口为什么要放弃。本来，一向对体制内不感兴趣的姚会计，想把厂子拿到自己手里，而且也动用了自己的社会关系进行运作，但在实施的过程中，却冒出来周总这匹黑马，生生的把到口的肉抢走了。

这个事确实完全赖不得周总。毕竟，即使集体资产，在处置上既要符合政策法规，也要通过一个合适的方式遮人耳目。按姚会计的计划，其他人是不会对这个厂子感兴趣的，等到外界的条件成熟了，她再出来接盘，可以把价格压到最低。政府方面处置文告公开后，周总却瞅上了这个厂子。而且在区上的会议中，书记坚持按照公平公开的原则处置，姚会计就无形中失去了先机。

本来这个事是还有回旋余地的，关键在于姚会计太相信自己对这个厂子的估计，前期就根本没有动用自家的关系，等到周总和经协办签了协议，才发现自己的梦还没有来得及做就醒了，这才去找了姚老二。

姚老二无奈，只能再去运作，这就是为什么当初的整体出售变成股份注入的原因。其实就是给姚老二留了一个后路。

张卉入驻印刷厂后，姚会计按照姚老二出的主意，对张卉进行了全方位的考察。可是查来查去，除了知道张卉和yy公司的周总有关系，在市上并没有一点其他实力。对这个问题，他是拎的很清的，所以在他帮了张卉一次忙以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事实上，打这个算盘的人，还有李厂长。李厂长以为自己是承包经营的最佳人选，厂子是自己一手操办，对这个厂子的经营机制和业务关系，没有人比自己熟悉，可盘算来盘算去除了经济压力外，自己没有靠山，这也是很大的一个软肋。本来是奔着承包经营去的，结果却变成了整体出让，这让李厂长也只能干瞪眼。

张卉是稀里糊涂得了先机，而姚会计和李厂长却是明明白白坐失良机，但既然留下了百分之四十，那就是还有机遇，所以，各自打起了算盘，虽各怀心胎，却方法相同，都想和张卉合作，瓜分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只是姚会计走的快一点而已。

不是张卉情商不高，智商堪忧，而是他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听了姚老二的话，张卉说：这是好事，对这个行当，我是外行，姚姐姐又是财务方面的专家，如果我们能合在一起，那肯定是如虎添翼。

但这个事，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不瞒你说，我是和深圳的朋友合作的，她还是大股，我还要和他协商一下才行，协商的结果，我会在第一时间给姚姐姐说的。

之所以把大丫头扯进来，这是周总出的主意：如果有人问有没有合作对象，你就把大丫头抬出来，就说他是深圳的老板。

姚老二说，没问题，只要有这个意向，我们就有了合作的基础，剩下的事你和我妹子说吧，两个人先扯一扯，等你商量好了，我们再合计。

吃过饭，回到店里的时候，张卉收到了周总的电话，顺便就把情况给周总说了，没想到向来直人快语的周总，听了张卉的话，却半天都没有吭气。张卉连喊了好几声，周总才说：我刚才在想事。

张卉没有反应过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入驻印刷厂的事都是周总在办理的，至于和对方明里暗里是如何谈的，张卉一概不得而知。

周总说：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大概还有三五天才能回去。这几天你那个会计不管说什么，你的小心应付，他们如果说合伙能把公家手里那一部分股份拿过来，你可以先答应，但具体如何合作，还是等我回去，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

张卉的心里就放了个事。合作不是难事，难的是合作的方式，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管摊子大小，总得有个人出头才是。按理说，谁出的钱多谁是老大，但钱多能玩过人家手里的关系多吗？按照姚老三的说法，玩企业不只是靠资金实力，还要有社会关系。凭眼下的张卉，是绝对没有能力可抗衡的。就是把周总加上，他也不过是一个企业的老总，和一个有权有势的体制内人是没有办法相比的。何况，明面上和周总又有什么关系？

张卉还是忍不住把电话打给了黄社会。黄社会说：我们刚好回去，在路上，回去了再说吧。

黄社会是带着小军一起回来的。先是到了印刷厂里，小军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满脸都是羡慕。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小军说：那个印刷机刷刷刷的转，就跟印钞票似的。

张卉瞪了一眼张小军：吃你的饭，一说钱，你的眼珠子都对起来了。

先是说了张小军的事。黄社会那面工程进入封冻期，进度款的事基本上也有了眉目，工程停工，就没有多少事了，所以张小军想回家去。

张小军想回家，张卉也同意。出来好几个月了，马上又要过年，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张卉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说我的一个字，否则，露了风声，就全完了。小军说：我又不是傻子。

定好了小军走的时间，就说到了印刷厂的事。黄社会说：我这考虑了一路，这个事还真不好处理，姚老二的情况我知道，那家人的势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如果说你不答应吧，后面零零碎碎的找事，你肯定接不住。如果答应吧，这两个人分肉吃的事，明摆着会挑肥拣瘦的。这个事，你给周总说了没，他是什么意思？

张卉说：去外地开会了，还要两天才能回来，只打了个电话。

黄社会说：我倒有个想法，既然他们想要，你还不如直接退出来，搞你的酒楼去。

张卉说：我辛辛苦苦刚搞顺，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让我走人，要是你，你能舍得吗？

黄社会说：这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考虑清楚现在的局势了没有？你不合作，财务大权却在姓姚的手里，业务关系在姓李的手里，你的手里有啥，除了大把的向外掏票子，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人家两个人合起来把你架空，你到哪里诉苦去？

张卉陷入了沉思。

吃完饭，张卉说我要回店里。黄社会问小军：你呢？张小军说，我当然是回住的地方去。张卉就说：你们俩开车走吧，我自己散散步，送完了小军，你也早点回家去。但小军我给你说清楚，不准偷着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小军说：啥地方叫不三不四，我在山里圈了二个多月，吃个烤肉也不行吗？张卉有点不高兴：不想待回去就别回来。说完，自顾自走了。

张小军看着远去的张卉：黄哥，我要去蹦迪。